銀幽、漠御 BL向奇幻架空,外傳的收尾
(之後還有漠御的終曲結局……Orz 所以還沒全劇終)
耶耶耶不用寫到第五回真是太好了~本來就覺得要分到5會寫太細 (撒花)
My Poetry My Bard (IV)
精靈們對於人類和半精靈的奇怪戀情十分不能理解,昨天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其實是扛著--對方進營帳,隔天早上起來看到詩人又一臉羞紅欲言又止,似乎徹夜未眠。
怎麼現在轉眼看起來又像是陌路人的樣子,對對方的呼喚哀求拉扯恍若未聞。
--吵架了?
--吃乾抹淨之後始亂終棄?
從遊俠明顯心情很好的樣子看來,後者的可能性十分高。
由於旅途有些耽擱,他們隔天就啟程離開綠洲,過了綠洲之後,即使仍在荒漠,往北而行會越來越寒冷,尤其是夜晚會十分不利趕路,於是冒險者們恢復了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的作息。
吟遊詩人一如往常的在苦主的身邊聒噪騷擾了老半天,終於發現對方不是聽而不聞,而是真正聽不見,而且只針對他一人。
他不傻,轉念一想也知道昨天那個吻是啟動某個魔法或者藥劑的條件。
心好像有些空空的,有些失落。
大概是昨天想了一夜要回應對方的告白說我們還是從親密一點的朋友做起不要進展那麼快細水長流比較好之類云云的說詞派不上用場,才會那麼失落吧?
御不凡坐在漠刀的身後,將臉貼在遊俠寬闊的背後、用手指在背上寫字騷擾,一邊咕噥著:「絕塵,你太過分了……居然來色誘這招……。」
耳根清靜的遊俠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隨他去蹂躪。
五感六識之中,聽力是難以封閉抵抗外力的,耳朵被動而強迫地接受外在的訊息,尤其對於聽力甚佳的半精靈而言,詩人的碎碎念就跟魔音穿腦一樣,不管是富有渲染力的聲音,或是話語中的內容,總是能輕易牽動他的情緒。
他不需要那些。
所以排除了干擾、心情難得不錯的漠刀也就沒有注意到,聽了詩人越來越多胡言亂語外加發洩爆料的同行精靈們,十分精彩的臉色。
因為少了波折以及嚮導情緒良好的關係,一路行來十分順利,在日落之前就抵達了今天的休息點。
遊俠跳下座騎,和精靈騎士一起去搭起營帳,御不凡坐在座騎上,朝漠刀說了些什麼,隨又想起對方聽不到而一臉懊惱的皺著眉。
看見他的嘴唇在動,卻聽不見,看不懂,那種感覺讓遊俠心裡浮起了淡淡的不悅,隨即又被心中浮現的念頭消弭下去。
--反正沒必要懂,總是一些玩弄人心的廢話。
他冷漠的轉過身,繼續去處理紮營的事宜。
『藥效什麼時候才會過?』詩人蹭過來,一臉委屈的寫了代替發言的紙牌。
--好吧,他是過份了點。
發覺自己行為有些殘忍的遊俠微微歉然。
「一天。」他說,隨即又後悔了。
自己實在太心軟,看到對方瞬間飛揚起來的笑臉,只能無力的在心裡重重嘆息。
◇◆ ◇◆ ◇◆ ◇◆
天將明時,漠刀坐在被窩裡,看著手裡那瓶只剩一半的橘紅液體,御不凡靠在他身畔,一臉安祥的熟睡著。
藥劑不能多喝,他還記得煉金藥師的警告,他不希望有一天後悔。
更何況第一晚是因為喝醉加上神經斷線,才會毫不猶豫的強吻對方,他也沒想到,自那之後一連數天,每天晚上藥效解除之後,對方卻更變本加厲的吵鬧!
加上離故鄉越來越近、越發不安的煩躁,讓他不得不一再仰賴『不聞』的威力。
--不要怪我過份,一切都是你這混蛋自找的!
每一夜的內心掙扎都結束在這句話,接下來就是重複同樣的動作,然後換來同樣清靜又抱著微微不忍的一天。
然而,兩天前一時混亂拿成了補充營養的橘子汁,卻發現晚安吻之後的詩人乖乖的沉默了,蹭在他背後安靜的睡去,即使在隔天白天也沒有再用力的騷擾他。
--是故意的吧?到底在想什麼?一副給了糖就乖的樣子!
遊俠覺得這幾天以來,自己的行為、對方的反應,這種無形的協定無聲的默契,一切一切,都變得越來越荒謬!
他如願以償獲得了耳根的清靜,心卻越來越不平靜。
天亮了,旅人們收拾行李踏上路程。
以為對方仍聽不見自己聲音的吟遊詩人,也依然微笑沉默著,繼續他這幾天的動作--寫字。
既然聽不見,那他也就不說了。
紙條上也許是一句無意義的騷擾字句,或者是文情並茂洋洋灑灑的長篇情書,有時甚至寫在魔法卷軸的材料上,搞得又是下雨又是刮風。
遊俠總是無奈的接過瞥了一眼,乖乖的收進懷裡--這是一種妥協的安撫,否則迎接他的會是更多的紙條轟炸。
他已經奪去詩人嘮叨的樂趣,不能再制止他的所有行動--比如說綑進布袋裡或者就地掩埋之類的--太過殘忍的事他只能想在心裡,下不了手。
今晚,他們就會抵達遊俠出生成長的地方,傳說中荒漠刀皇的部族。
遠方地平線的景物在炎熱的空氣裡微微扭曲跳動著,日落時的霞光染紅了天邊和大地,第二處綠洲終於出現在眼前了。
異於之前的熱鬧城鎮,這裡只有荒廢的遺跡,多年來無人修葺的屋舍帳篷半埋在沙土裡,耐旱的植物在廣場上一座座並立的墓碑之間,雜亂無章的生長著。
遊俠跳下了座騎,一言不發的往前走去,很快的,背影就消失在廢墟之中。
「讓他自己一個人去吧。」
詩人阻止了要跟上前的精靈們。
這裡已無法獲得多少補給,穿過綠洲不遠處有一個新搭建的傳送陣,可以到達下一處補給點。
他們將營帳紮在鎮外、綠洲邊緣的空地上,蒼涼無比的夕陽將遊俠悲傷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遊俠在部族故居巡視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月上中天。這裡已經很少會有旅客經過,他們大多改道了,曾有的喧鬧人聲變成一座座安靜的墓碑,黃沙覆蓋了曾經沾滿整個小鎮的乾涸血跡和瘋狂的刀痕,在荒漠的夜風裡呼嘯著怨魂們的不甘心。
--沒有!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他踩著煩躁而無依的腳步,回到了旅伴們的紮營地,兩位精靈在月光下手拉著手低語著,旅程的風霜似乎半點也沒沾染上他們。
遊俠匆匆點頭,閃身進入帳篷。
換下了滿是沙塵的鞋襪外衣,回頭看見詩人抱膝坐在營帳的一角,臉上沒有已往的欠扁笑容,有的只是和他一樣恍惚的悲傷。
--是想安慰他嗎?
今夜,他一句話也不想說。
漠刀躺進鋪好的被褥裡,對方遞來了那瓶橘紅色的藥劑,他坐起、接過,發洩似的喝了一大口,擱下瓶子,那安撫的擁抱和親吻就送上門來。
異於以往的一觸即分,詩人的唇貼著他的,微微開闔像在說些什麼,環著他肩膀的雙手交叉在腦後固定住,箍得緊緊的不讓他退開。
什麼也聽不見,只能從噴吐出的熱氣隱約猜出對方在說話,貼在肌膚上一起顫抖的脈動,攪起了沈澱在心湖底的泥沙。
閉上眼,遺忘許久的、鮮紅色的夢魘浮上來,神秘的古老遺跡,腐朽的氣味,架在岩漿上搖搖欲墜的吊橋和血肉燃燒時難聞的空氣,同伴們自信期待的笑語,龍的寶藏,嗜魂的黑影,飛濺的血跡,森然的白骨,貪婪、背叛、犧牲、成全!睜大的、無法瞑目的雙眼,臨死前的哭號和著腐蝕的屍水流下的血淚……。
熱情與嚮往冒險的精神,換來幾乎滅團的結局,披著一身自責悲傷與疲憊的年輕半精靈再回到故居,等待他的卻是更多的、鋪天蓋地的鮮紅血跡……。
他驀然伸手,回抱住對方,一同倒回被窩裡。
也許,他真的需要一點安慰,一點就夠。
詩人一再後悔的不曾相伴同行,卻是他唯一的、唯一的慶幸!!
擁有鮮活生命的溫暖懷抱緊緊擁著彼此,知道,這個時候,世上唯一還掛心的人仍在這裡,仍然活著!
至於那條孤獨的旅途,等渡過了今夜的脆弱,等天明之後,再重新啟程吧……。
◇◆ ◇◆ ◇◆ ◇◆
通過了綠洲,天氣越來越冷,遊俠也恢復了原有的冷漠和冷靜,至少偶爾在詩人試著吵鬧索取晚安吻的時候,會選擇敲昏對方而不是乖乖的被成功挑釁親上去,惹得御不凡白天牙癢癢的直呼對方用完就丟不負責任始亂終棄。
離開荒漠的最後一晚,他們在沙漠外一處平原村莊外過夜。擔任嚮導的遊俠到附近去打聽消息,那對精靈情侶又消失了,最近似乎常常這樣,刻意的留下他和詩人單獨相處。
收拾了篝火,帳篷架在維持溫度的魔法陣上,漠刀絕塵走進,原本趴在被窩裡塗塗寫寫的御不凡頓時笑咪咪的坐起、掀開他的棉被露出下面被睡皺的被單,和他那雙只穿著短褲的修長雙腿。
「絕塵快來……被窩都幫你暖好了,像我這樣無怨無悔又賢慧的朋友,要到哪裡去找呢?」
遊俠頓時轉身就走。
詩人一咬牙,彈指丟出了剛寫的魔法卷軸,漠刀拉開營帳,外面居然……。
在括暴風雪!!
漠刀氣絕,關起了營帳門瞪著對方。
--今晚是想打架嗎?
「來吧!」詩人笑吟吟的張開懷抱,最近這幾天天氣冷,心軟的絕塵都不會拒絕分享他的體溫,果然,遊俠生氣歸生氣,最後還是無言的脫下外衫、鑽進被窩,接收對方送上門來的擁抱和晚安吻……。
是的,晚安吻。
他早就忘了這個荒謬的親吻規定從何而來,對於不斷騷擾挑釁的唇當然是用力的咬回去,反正只有這樣的行為才能夠有效的讓對方安靜下來,向來拿對方沒辦法的半精靈,早就丟開了一開始的矜持猶豫。
習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這大概是天不孤也沒有預料到的副作用,或者說後遺症。
而那瓶只剩三分之一的藥劑,不知何時早就被詩人收到空間袋裡,悄悄的藏起來了。
安撫好討糖吃的孩子,遊俠拉緊了被子蓋好懷裡那隻手腳不規矩的八爪章魚,熄了照明的魔法燈。
「嗯?」詩人抬起頭,迷濛的發出囈語,黑暗裡,擁有夜視能力的半精靈可以見到那雙桃花眼和眼角下的淚痣,半睡迷糊的臉有著說不出的曖昧風情。
「不是會冷?」遊俠別開眼,將那顆腦袋用力的按回懷裡。
「唔嗯……。」
咕噥一聲又睡去,帳外的暴風雪消失了,卻留下些微的寒意,相擁著,遊俠的氣息也漸漸平穩,踏入夢鄉。
旅途的後半段,扣除了偶爾的吵吵鬧鬧和挑釁吐槽,他們之間的相處,居然奇異的十分和諧而融洽,一如此時。
他們不知道彼此相處時越來越和平曖昧的情愫,在那對精靈的眼裡看來叫做『修成正果』。
--太奇怪了!扣除了魔法藥劑的理由,他們居然夜夜接吻,還相擁而眠,甚至對此行為無比的習慣、理直氣壯、理所當然!
想也知道他們彼此間不可能真的像精靈們所猜想的那樣不純潔,他們是朋友,即使再重要再珍視,對於情愛從來冷感的絕塵來說,也不可能會是其他。
但是,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不說他的無理要求,光是絕塵對他的縱容,就已經是匪夷所思的荒謬……。
「怎麼辦,會上癮的,像我這麼純情又多情的人,會會錯意的。」在半精靈溫柔的懷抱裡,詩人睜開他晶亮的眼睛,低聲自語:「絕塵啊,雖然是我自找的活該,但是你……怎麼捨得這樣欺騙玩弄我的感情……。」
明明是溫暖的懷抱,卻讓他的心底微微的發涼,只因,察覺了自己的沈迷,只是依賴於對方縱容默許下的一廂情願……。
「像你這樣無情又不解風情的人,如果要對我溫柔……就請你溫柔到底吧……。」
◇◆ ◇◆ ◇◆ ◇◆
在情勢發展到維持在一種詭異的平衡之時,旅人們終於來到冰雪山脈的地域。
三途川與忘川匯聚成黃泉冥河,而碧落卻是自冰雪山脈的群峰流下,直接流成天河。
山腳下的居民們供奉的神像是一位散發著淡淡冷豔氣質的女子,傳說中她是千年前住在山頂的鑄劍師,鑄出的神劍交給勇者成功的剷除了威脅居民生命的魔獸與巨人,居民們稱之為冰雪女神。
但是,生命神殿座落在其中的傳說卻是的確存在的,雖然更鮮為人知。於是,冒險者們更好奇了,吟遊詩人甚至編了一連串胡思亂想的八卦來猜測兩位女神到底有什麼關係。
他們走進針葉林裡的小路,在風雪中攀過山崖,山脈裡只有蔚藍與雪白兩種顏色,在沒有暴風雪的月夜裡如童話夢境一樣的美麗。
照著精靈對能量的感應,他們穿過冰峽谷,來到了山腰處的神殿遺跡。
--掌管生命的神祇到底是何方神聖呢?美不美?豔不豔?跟居民們傳說的冰雪女神又有何關係?
抱著無數的猜測和幻想,當一行人終於結束這趟波折漫長的旅程,踩上階梯踏入灰石所建築的神殿大門,看到一個坐在火爐邊赤著上身戴著墨鏡對著水鏡破口大罵的禿頭老伯那瞬間,毫無意外的全都化作了石像。
「恁阿罵咧棄天帝!」對方沒發現他們,繼續和通訊水鏡吵架,「說了幾百次老子不是矮人!是狼人!狼人!不要看到磨刀磨劍的就直接叫矮人啊混蛋!!」
「矮人或狼人,都一樣。」水鏡裡的黑色神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掏著他的耳朵,「再讓本神繼續無聊下去就會變死人……。」
「無聊去找恁老木啦!」狼人抄起手裡的鑄劍錘往水鏡上用力砸下去,鏡子嘩啦啦的全部變成碎片。
--幹的好!
從石化裡回過神來的某新任神祇在心裡暗暗為這位同事喝了聲采。
狼人痛快的抹了把汗,這才轉頭過來看這些陌生的訪客,當他的眼神掃過遊俠時意外的頓了頓,再看到紫髮的精靈,愕然的張大了嘴。
站在蒼月銀血身邊的幽溟,此刻已經摘下斗篷的兜帽,那雙金綠眸閃了閃,也在打量對方。
「呃……這位……。」吟遊詩人的口才此時也失效了,滿頭黑線的問道:「請問閣下就是生命……女神嗎?」
「死小孩,老子是哪一點像母的?」狼人將手中的鑄錘往爐子上一擱,撿起了扔在椅子上的禦寒外衣披上,「女神不在這裡,幾百年前就搬走了。」
「狼伯不是神祇,是主上座下的亞神裔。」從神殿門口走進了一個冷冷的年輕狼人,他披著深色的連帽斗篷,穿著長靴,腰間配著一管奇異的兵器。
如此獨特的裝扮……。
「冰的魔將?」
--神祇、使者、神官、魔將、祭司、小丑。
幽溟恍然大悟,他未曾謀面的那些同事下屬,其實就是神之樂園那個變態紙牌遊戲上的各個角色,那這位狼人,大概就是能夠對鍛造物品賜予靈魂的亞神裔,器靈的使者。
「咦,女神不在這,在哪裡呀?」詩人問。
「跟她家兒子住在魔族的島上。」狼伯聳聳肩,「這裡是她以前坐月子安胎的別館。」
月精靈額角滑下一滴冷汗,他想起來了,以前見過的紙牌裡最強悍的一張,據說成神前是魔族裡的邪族女王,幹過最強大的豐功偉業是把亂玩轉生門玩到投胎去的神帝重新『生出來』……。
原來那就是『生命女神』……他還一直以為那麼強的牌一定是戰爭之神--精靈神祇對那複雜到變態又不合常理的紙牌規則,到現在還沒記起來。
對凡人給予的稱號十分無言的新任神祇在心裡無力的跪伏於地。
站在身邊的騎士察覺他的異樣,伸手輕輕攬著他的肩安撫著。
「生命女神居然是魔族?」吟遊詩人訝異的發出疑問,雖然是很驚訝啦,但是比起剛剛看到狼人老伯那瞬間的衝擊已經好很多了,剛才連向來面癱的絕塵都露出錯愕的表情了。
狼人在椅子上一坐,拾起了方才在神帝跑來干擾前完成的作品--一把劍,放在手中翻看端詳,「有什麼好稀奇,光明之神還是夜精靈咧……。」
既然來訪的其中有位地位還算是自己的『上司』--這位剛上任沒多久就把工作甩給神帝、蹺班去玩的新任神祇,在神之樂園可是很出名的--多少也不能失了禮節,加上剛剛摔了神帝的鏡子,心情正爽,狼伯示意魔將去取來茶具招待客人。
「找主上有什麼事?」老狼示意他們坐下。
「我需要轉生之石。」不知何時已經倒在愛人懷抱裡尋求安慰的精靈回過神來,站直了身子,正色問:「據說是生命女神答應凡人所製造的神器,現在還在這裡嗎?」
「哦……擁有轉生之門部份功用的石頭啊?使用條件太苛刻了,所以很久沒拿出去用,放在倉庫裡。」使者伸手、示意訪客們在石椅上坐下。
「苛刻?」
「轉生之門的能力牽涉範圍太廣,主上只能掌管其中的部份,所以複製過來的當然只有部份。」
「怎麼說?」
「轉生的三個條件,靈魂、轉生的肉體、命運的牽繫。」狼人使者喝了一口茶,道:「第三點超出主上的能力,所以必須先準備好和靈魂有命運牽繫的新生身體,可能是血緣關係,也有可能是其他。」
幽溟聽了心底一空,惶然自語:「我……到哪裡去找和嫇孃有牽繫的身體……。」
「巫女能夠看透命運,也許她們有辦法。」蒼月銀血見此,安慰的低聲提醒。
「銀血……。」他感動的抬頭望向對方,騎士可靠的安撫,頓時讓精靈不安的心情穩定下來。
看了在一旁竊竊私語的詩人和遊俠一眼,老狼向魔將示意的點點頭,後者離開了,他頂了頂墨鏡,對還在放閃光的精靈們說:「光明的神祇,依照規則,請以條件交換的方式來達成閣下的目的。」
「打牌嗎?」精靈被揭破身份,也不以為意,索性散發出了一直被壓抑的神祇氣息。
「才不要咧!」被踩到痛腳的亞神裔憤怒的跳起,因為打牌的關係他已經輸了一堆神兵神器了!
「老子上次才輸了一整個月的勞動服務,那幾個王八蛋……。」他憤怒的走來走去,氣沖沖的摩拳擦掌,「尤其是死神那混蛋,居然在牌裡面放了操縱魔偶的意識,這樣別人怎麼可能會贏!」
精靈們相視,蹙起了眉。
單純的精靈有靈敏的直覺和幸運,這是他贏牌唯一的倚仗,畢竟那個遊戲的規則太過變態而違反邏輯常識了。
「哼,誰叫他生前是狡詐的人類……。」
--人類?
精靈將求救的視線移到在場唯一的人類。
吟遊詩人正在微微沉思,見到精靈的目光,露齒一笑,「如果我能教會老伯贏牌的技巧,高貴的神祇,您要拿什麼交換呢?」
「欠你一個人情。」神祇毫不猶豫的回答。
「成交!」詩人爽快的一聳肩,他也不是想要什麼要求,只是習慣性的在嘴皮子上要佔便宜而已。
於是,就在遊俠微微蹙眉抱著懷疑的目光下,詩人走上前去,很自來熟的跟狼人使者勾肩搭背的低聲討論胡扯,後者不時抬起頭來憤怒的罵一聲「這太卑鄙了!」、「果然是陰險的人類!」然後又被前者的舌燦蓮花安撫下去。
半晌,詩人笑咪咪的回到遊俠身邊,而滿頭冷汗決定把這種方法交給主上去實行的使者這才回過神,讓剛從倉庫回來的魔將將轉生之石交給幽溟。
「轉生之石……只有一顆嗎?」幽溟看著手中的雪白鵝卵型的石頭,上面除了有一個符文隱約流動著特殊能量的光芒,此外幾乎和一般石頭無異。
「你以為是雞蛋啊?還一籃子給你挑的?就這一顆了,這是神器、神器啊!」狼伯撇撇嘴,聽了魔將的傳話之後,道:「今天就在這邊住一晚吧,房間給你們準備好了,主上說要作東一回感謝閣下讓神帝吃癟,明天再開啟空間門送你們回去……。」
精靈們點點頭,拿著轉生之石離去了。
「至於你們……。」狼人搔搔後腦,對著遊俠道:「刀可以借我看一下嗎?」
「當然。」吟遊詩人毫不客氣的替主人回答,對方蹙著眉瞪他一眼,無奈的解下背上的刀交遞出去。
對刀劍兵器十分鐘情的狼人瞇眼端詳著,雪白的刀身,透著一股蒼涼冷漠的霸氣。
「這把刀,有不錯的靈魂。」他將刀遞還給主人,隱晦的說:「未來吧……不久之後,這把刀會遇到一場史詩級的大戰,希望它的靈魂能在那之後仍保留下來。」
漠刀絕塵收回刀,沒有回話。
--史詩級的大戰?啊啊,果然是英雄的佩刀呢!
吟遊詩人有些興奮,卻又有些不安的轉動著那雙靈動的桃花眼,問:「刀也有靈魂啊,壞了可以找您修嗎?」
「修補刀劍本身可以,但是靈魂不行。我能夠創造器物的靈魂,稱為器靈。比如刀靈劍靈……。」使者聳聳肩,「我們各有所司,要修補器靈的話,得去找居住在碧落河下游的靈之子。」
「如果是生物的生命,創造與降生,是主上的能力範疇。」
「而降生之後的一切,就去祈求死神吧……。」
◇◆ ◇◆ ◇◆ ◇◆
是夜,精靈們居住的寢室裡,月光自窗外灑進,照了一室銀白。紫月、銀月與紅月,交織而成的三種能量,散發出穩定而柔和的舒適氣息。
幽溟抬頭一望,才發現居然已經到了年中的三月同天之日。
「已經一年了啊……。」精靈神祇失神的低嘆,距離那一場動亂、扭轉命運的日子,居然已經過了一年。
「幽溟……?」
「我沒事。」幽溟回過神,轉頭看著站在身後的銀髮精靈。
銀髮的騎士低頭輕吻愛人的唇,然後若有所覺的微一蹙眉,轉身拿出了收在行囊中的木盒。
木盒和當初在森林轉交給魅族藥師是同樣的款式,那是當初在冥河的巫女村落,那位頭上裹著粉色輕紗的巫女村長交付給騎士的。一個轉交給天不孤,另一個盒子始終無法打開,現在在騎士的手上,木盒蓋上的紋路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幽溟接過盒子,精靈修長的指尖在盒蓋的光紋上輕輕拂過,在三月同天的月光照射下,封印慢慢的消融了。
打開盒蓋,裡面有一瓶淡銀色的藥水,是天不孤曾經提過的『顯魂』藥劑。
瓶子的旁邊,放著一塊六面柱體的記憶晶石。
精靈們相視一眼,拿起記憶晶石,念出顯形咒語。
晶石化作了白煙升起,匯聚成一片光幕,和當時在創世神殿神帝所展示的光幕類似,不過卻是巫女村長的記憶影像--
盛開的桃花樹下,有著銀白的月光,淡淡的輕霧。
「為什麼,要這麼交換?」掌管死亡的神祇問。
臉上裹著輕紗的巫女說:「巫女無法打破生來背負的罪,但是,卻有可能掙脫死神的詛咒。」
「要和妾身一賭嗎?照妾身所說的去做,看看命運是否真能被扭轉。」
「以詛咒換取贖罪,是很有趣,但是……。」死神兜帽下的薄唇勾起,發出輕笑:「這麼做,本座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您……可以得到我。」裹在臉上的輕紗卸下,露出巫女細緻而美麗的臉孔。
「如妳所願,本座喜歡聰明的女人。」掌控死亡的神祇伸出他的食指,勾起了巫女的下巴,指腹拂過晶瑩溫潤的紅唇,「我會讓命運照妳所安排的去走……包括,扶植一位新的神祇……。」
「賭吧,用妳,和本座的命運。」
白霧再次變得濃厚,幻化成冥河岸幢幢的花影。
巫女們身上的詛咒被消除了,卻換上了死神的枷鎖,一樣的化成飛灰,一樣的徘徊在彼岸盛開成花。
--帶著轉生之石來到冥河岸吧,用魅族藥師的藥劑召喚我們。
--請原諒妾身,您與我們的命運相繫,一切曲折皆源自於此一賭注,唯有如此,才能走到最後的結局。
精靈們看著消失的幻影,默然,相視無語。
◇◆ ◇◆ ◇◆ ◇◆
旅人們透過使者開啟的空間門,直接回到了迷霧山脈之外的小鎮,按照約定,他們交付給遊俠事先說好的酬勞之後,委託就算結束,但是吟遊詩人說什麼也要去湊熱鬧看看那些傳說中的巫女和彼岸之花。
不堪其擾卻又無處可逃的遊俠只得乖乖陪著他一起上路。
冥河岸,彼岸花搖曳的夜裡,精靈的神祇打開了顯魂的藥劑,讓風帶著每一滴淡銀色的液體,灑落在花朵盛開的河床裡。
河水裡升起了光華,細微的砂礫匯聚成幢幢的幻影,是冥河的巫女們。
幽溟看見了站在村長身邊的愛染嫇孃,心底那道好不容易才痊癒的傷痕又再度的被狠狠撕開,痛得說不出話來。
巫女村長手中抱著未曾見過的嬰孩,那強褓中的嬰兒裹著她的粉色輕紗,和巫女們的幻影不同,是實際存在的實體。
在巫女的指示下,精靈拋出了轉生之石,白色的石頭在夜空劃出一道拋物線,在頂點化作一道佈滿花紋的光之門扉。
同時,黑色山谷的死亡神殿裡,原本和下屬們在打牌的死神霍然站起,一把掀翻了牌桌!
--跟神帝學壞了。
使者們交換了無奈的眼神。
「一夕海棠!」死神掀開了始終蓋著上半臉的兜帽,露出一張成熟的人類男性臉孔,雙眼裡閃著灼灼怒火。
靈魂深處傳來無法抵抗的波動,神祇的身影倏忽扭曲了。
「很、好!」他咬著牙,忿忿道:「聰明的巫女,妳、嬴、了!」
站在王座前的神祇在下屬們驚愕的注視下,化作一道黑影,衝向天際消失於夜空裡。
天邊閃來的黑影穿過轉生之門,瞬間鑽進了嬰孩的身體裡,那瞬間,原本毫無生命跡象的嬰兒『哇--』的一聲,發出了來到這世上的第一次哭泣。
巫女們將嬰孩交到了幽溟的手中,她們無法說話,只是帶著微笑、輕輕揮著手。
幽溟看著愛染嫇孃,心中一片空蕩,眼淚蓄在眼眶裡,不知該不該流下。
依然穿著嫁衣的嫇孃朝他微微一笑,張口做了個口形,然後將視線移到幽溟身後的蒼月銀血臉上,後者踏前了一步,接過幽溟手裡的嬰孩。
--再見,珍重。
巫女們朝他們揮手道別,踏著河水往黃泉冥河下游而去,她們用自己的智慧掙脫了詛咒,轉生後的死神無法維持他的能力,在他成長到足夠承載原來的力量之前,脫下枷鎖的巫女們足以走過冥河。在出海口,轉生的大門將會將她們靈魂的疲憊洗淨,得到真正的安息,然後,重新開始下一世的旅程。
月光灑下,照亮了河水水面,波光粼粼,幽溟抬著手,讓月光更照亮了冥河的道路,這是光明之神給她們的最後禮物。
夜風在嗚咽著。
這一次,是真正的告別了。
通過轉生之門的新生,與前世再無任何瓜葛,芸芸眾生中,他再也找不回那個擁有共同記憶的前任戀人,那個聰慧、堅強,卻又被命運折磨如斯的女子。
「噯,這個小嬰兒的表情好特別。」吟遊詩人的聲音打破了悲哀的寧靜氛圍。
蒼月銀血順手把嬰兒丟給詩人,上前自背後抱住了幽溟,騎士一如以往的堅定擁抱讓原本就難以支撐的精靈終於崩潰,轉身將臉埋在愛人寬闊的胸膛裡,雙手揪著他的衣襟,無聲的流著淚。
漠刀看御不凡手腳熟練的搖著嬰兒、哼著搖籃曲,不由得微微發怔。
「怎麼?有什麼好驚訝的?」
「你……。」遊俠瞇起眼,瞪著對方懷裡的嬰兒,眉頭更緊鎖了。
--這種討厭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像我這麼能幹的人,照顧小孩這種小事,怎麼難得倒我?」
吟遊詩人渾然未覺,繼續搖晃著小嬰兒,感覺到溫暖的嬰孩微微側頭,貼緊了溫暖的懷抱。
「……。」遊俠繼續瞪。
--好想兩個一起宰了……。
於是,一時四下無聲,只有吟遊詩人的清唱,迴盪在寂靜的夜裡:
誰在羅織命運,誰在聆聽亡魂哭泣。
誰為你我譜下生死的終曲。
神祇也無法掙脫的宿命。
桃樹前盟,今生一注,牽繫著因果的長鍊迤邐。
請汝服輸,我無聊的神祇。
傾城紅顏付枯骨,盛放玫瑰作塵土。
唯有堅定不移的心呀,是自碧落到黃泉也燒灼不盡的靈魂。
誰在羅織命運,誰在挽留巫女離去。
誰為你我流下不捨的淚滴。
神祇也無法掙脫的宿命。
月光引路,照亮歸途,矗立於終點的大門將啟。
切莫傷心,我親愛的精靈。
誰在羅織命運,誰在吹響安魂歌曲。
誰為你我寫下最後的結局。
神祇也無法掙脫的宿命。
血淚流淌,於風飄零,盛開在彼岸的花朵搖曳。
願汝安息,我摯愛的巫女。
一切糾葛,終將來自於無聲,回歸於沈寂……。
尾聲
「真是可惜,不然像那樣讓人欣賞的女人,一輩子至少要追求一次……。」
「……。」
「不過絕塵你放心,我已經有你了,不用擔心,我跟她們只是……對!夏日短暫戀曲!」
「……。」
「不說話,是在生氣嗎?放心放心,我這麼重承諾的人,怎麼會對你始亂終棄呢……。」
「閉嘴。」
「嗚,孩子的爸,你太兇了……。」
噢噢噢是因為我砍掉太多重複的細節的關係嗎~~所以合成一篇也沒有爆 XD
My Poetry My Bard就結束在這裡,原本的預定就是在此結束。
因為要插一個……跳痛的歡樂番外 XD
所以漠御的最後結局在終曲裡,可能是一回,也有可能依照氣氛調性分成兩篇。
總之全部完結的日子快到了!!!!(激動)
下一個番外:吟遊詩人的育嬰記事
(其實我很想畫成連環漫畫的不過沒那個能耐……XDD)
可能要多等幾天,週末要搬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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