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9月1日 星期二

My Lord, My Prince (III) -1

下集拆兩次貼……要不然一次看起來太累了 Orz 修改了斷章再多加一段…
這幾天雜事比較多 :Q

蒼月銀血x幽溟 BL 奇幻架空






My Lord My Prince (III) 之一


紅月領。
公主寢殿裡,被冷落的丹瑩公主為了捍衛她的驕傲,召喚了向死神祈願的水之鏡。

纖手拂過銀盆中平穩的水面,再反覆誦念著祈禱的詞語,到第十九次的時候,水面起了波紋,清澈的水倏然間染成一片漆黑。

嘩啦一聲,飛濺起的水珠在空中匯聚成一面扁平的橢圓鏡子,水光流動,黑影從鏡中飛出。

--召喚成功了!

「哦……是月精靈啊?」黑影躍出鏡子、眨眼間匯聚成死神的樣子,黑袍尖帽,他倚著水鏡端詳著他的召喚者,「召喚本座有什麼有趣的要求?」

「萬能的神祇啊!」穿著華服的公主,此刻臉龐上泛著激動的紅暈,她說:「我要得到幽溟的心!」

「辦不到。」黑影雙手一攤,無視公主憤怒的反應,「我可以用陷阱、詐欺,讓他變成妳的奴隸,甚至讓他成為沒有意志的玩偶……。」

「但是直接改變、控制人心……這超出我的能力。」

紅月的公主冷靜下來,換上輕慢的表情,挑眉道:「原來,善於玩弄人心的死神,也有做不到的事。真是令本宮失望呢。」

「啊,別試著用激將的方法,小公主。」黑影飛起繞了一圈,最後趴在浮空的水鏡上方,托著下巴,「或許妳應該換個角度想想。」

「像妳這麼美麗的精靈……。」水鏡裡映照出丹瑩公主的身影。

死神的聲音輕如耳語,像是蠱惑的催眠曲:「他為什麼……不愛妳?」

公主失神的看著水鏡裡自己怔愣含怨的表情,喃喃道:「是啊……為什……麼?」

「紅月的公主啊,告訴我,月族裡最美的精靈是誰?」催眠曲再度響起。

水鏡裡出現紫月精靈在登基時穿著華服的身影,在月光的籠罩之下的回眸,有著最炫目的惑人風采。

「是王……。」她迷戀地道出了答案。

「那就對了。」死神彈了手指,水鏡的畫面消失,「再美麗的精靈,也比不過他自己。」

「所以,也許,妳該看看這個。」

鏡子裡出現了披著紅衣的巫女。

「那是誰?」公主尖叫著。

「冥河的巫女,他的愛人。」

「不過是個人類!」

「但卻是他深愛的人類……。」水鏡映照出悲傷的月精靈抱著愛人的畫面,月王沈痛卻溫柔的表情讓公主嫉妒得要瘋狂了,死神卻繼續道:「為他而死的愛人,很淒美對不對?」

死神收回鏡子裡的虛影,重新照出公主的身影。

「讓妳得到她的臉。好不好?」

鏡子裡的女人換了一張臉,雪白的皮膚,嫣紅的唇,漆黑如夜空的雙眼。深邃,淡然,堅毅,睿智。

「換不換?」

「換……。」沈浸在月王方才的表情之中,公主成功的被蠱惑了。

「無論任何條件?」

「無論任何條件……。」

「那麼,公主。如妳所願。」一聲彈指,水鏡碎了,重新落回水盆裡,而鏡子外的公主已經換了一張臉。

「條件是,利用這張臉,將妳的王帶來死神城堡。」死神的聲音等同神諭,猶如遠方傳來的幽遠空靈,「帶他離開王宮的魔法陣,黑洞將會為你們打開通道。放心,本座不會傷害他,只是要作一筆交易。」

語畢,黑影如煙散去。


   ◇◆   ◇◆   ◇◆   ◇◆


月精靈是世上最驕傲的種族之一,他們雖然不若人類心思複雜、貪婪狡詐,但與生俱來的高傲,卻造成了不少的悲劇,比如說,現在月都的窘境。

死神的兩位使者相互追砍,空間的黑洞在月都各個角落神出鬼沒,雖然沒有傷及任何精靈,不至於引起種族紛爭,但是精靈們的尊嚴不容褻瀆,魖族的使者如願以償的引起了一場熱鬧的『你追我跑』的遊戲。

銀月精靈摩拳擦掌的要見識死神眷族的力量,紅月與紫月的臣子們在大殿上來回辯論著是否該主動出擊,王位上的幽溟,冷冷的聽著他們嘈雜的爭執,一言不發。

--真是輕易就落入圈套的笨蛋種族,死神一定會這麼評論吧。

隨他們去?這可不是為王者該做下的決定!

最後,月王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嚴格制止精靈們對死神的手下發動挑釁。自身沒有實力卻要打擊他們尊嚴、逼迫他們一起示弱的新王,成功的把精靈們隱忍的怒氣都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不是這些單純的精靈們還強烈的執著於維持優雅和自尊,恐怕散會後等著他的會是王都的一場暴動。

只有更加的高傲才能征服月精靈們、讓他們屈服,示弱只會換來鄙視,在少年時曾深受睿智的巫女們陶冶過的月王,深深地為自己種族的特質感到悲哀。

結束會議,回到宮殿的月王滿心疲倦的對他的騎士說:「銀血,造訪暗殺者的計畫,就趁現在去執行吧。」

「陛下……。」騎士微蹙著眉,幽溟方才在會議上的表現太失常了,雖然一如往常的專制和高傲,且那樣的決定也是必然的--神祇不能插手凡間生靈的事務,除非對方主動挑釁他的眷族--但是他的情緒和態度洩漏出一股徬徨和灰心,那會成為精靈們不屑的指責話題。

「去吧,我沒事。」見到蒼月銀血關懷的表情,月王的心中又起了陣陣漣漪。

對視一瞬間,意識到彼此相視眼神裡的溫度、相近的距離,與潛藏在其中的一絲異樣曖昧,雙雙別開了頭。

「速去速回。」

「是。」

強壓下心中想擁抱對方、或被對方擁抱的衝動,一對心思各異的主僕選擇了暫時分離,好讓彼此清醒。

蒼月銀血匆匆離開之後,幽溟才在軟褟上沉思著坐下。

--死亡之谷中的那位無聊神祇,現在又想做什麼?

--他該怎麼做,才能讓人民們信服他……。

反覆思量,在想轉頭找人討論的時候,卻發現騎士不在自己的身邊,他愕然低頭看著自己空蕩的雙手,緊緊握住,不知道那種空虛和寒冷從何而來。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

輕微而平穩的腳步聲響起,他乍然抬頭,還未及想到有人入侵的警訊,映入眼簾的紅色身影瞬間攫獲他所有的注意。

他像傀儡一樣,木然的鬆手、站起,然後帶著一臉空洞哀戚,像幽靈一樣,一步、一步,踉蹌而飄忽的,往門口走去。

那夢中也未曾再出現過的巫女,站在門口,臉上泛著夢幻般的笑意。

巫女伸出了白皙的右手,月精靈王顫抖地握住了,攜著手,踏著虛浮的腳步,雙雙邁出寢宮,邁出結界,在與巫女相視、相扶持的漫步中,幽溟毫無所覺地,踏入了通往神殿的黑洞。

傳送的洞口消失了,連帶著月精靈的王一起,毫無痕跡的,離開了月都。


   ◇◆   ◇◆   ◇◆   ◇◆


在天啟大陸上,不是所有的月精靈都居住在月華古都,雖然他們誕生於此,但是也有可能在世界的各個角落定居、旅行,甚至,流落在外淪為奴隸。

是的,未成年的美麗精靈通常會成為貪婪人類覬覦的獵物。

幼年時的蒼月銀血與火狐夜麟,就曾有過這樣的遭遇,被王都的精靈救出之後,資質與潛力甚高的銀月精靈進入了王宮、邂逅了拯救他的小王子。

而身為混血的火狐夜麟,卻沒有同等的待遇,最後在月都裡流浪的他,邁入了『暗殺者』的大營。

銀色的羽翼飛過,飛往銀月領與紅月領相接處、位於浮空的大地邊緣之下,向內斜削的山崖露出一個缺口,造就了一塊寬廣的平台,平台深處,是暗殺者居住的隱密洞窟。

騎士矯捷在平台處落下,收起銀翼,越過嶙峋的亂石堆,對著洞口提聲喚道:「暗殺者的首領,蒼月銀血奉王命前來,傳達合作之意。」

漆黑的洞口裡閃起了幾道亮光,那是精靈們夜視的眼睛。

帶著半臉面具的火狐夜麟從洞口中緩緩走出。

「合作?月都的王者墮落到,要和地底下的暗殺者合作了嗎?」火狐跳上了洞口外一塊突出的岩石,席地而坐,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他的利刃,一邊自語:「用他的第一騎士來交換暗殺者的忠心,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銀月的騎士來到他面前,給予了回答:「在陛下還需要我的時候,我不會離開他。」

火狐示意他在一邊的石堆坐下,舉止語氣自然得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說話,「跟著那個廢物,不覺得屈辱?」

「我王不是廢物。」

「真是真摯的感情啊……百年不變。」火狐發出了嘖嘖的讚嘆,「為了你暗戀的小王子,自願留在王宮為奴為僕,還偷偷放走他自己頂罪……。」

「而對方呢?轟轟烈烈的談了一場戀愛,在遇到麻煩的時候還要你去收尾。」

暗殺者的首領瞇起了面具下的雙眼,語氣輕佻又含著濃濃的挑釁,「這就是你表達感情的方式嗎?壓抑自己,寧願遠遠躲在一旁默默付出,也不讓對方知道……。」

他感慨的搖頭,語氣誇張:「戰友啊,你卑微得讓我為你感到不忍心。」

蒼月銀血不為所動,淡淡道:「那並不卑微,它叫『珍惜』。」

「哦,真是高貴的情操。可惜。」火狐夜麟睜開雙眼,眼裡閃過未知的情緒,冷然道:「是暗殺者不會有,也不想有的感情!」

說著,他一躍而起,將利刃收回口袋,「老話一句,希望你快點厭倦,暗殺者的大門,可不是永遠都會為我的老朋友開啟。」

「如果王能給你們承諾,在王位穩固之後,給予暗殺者月都公民的地位,你們願意答應這個交換條件,用暗殺者的力量來幫助他嗎?」蒼月銀血沒有被對方轉移話題的閒聊忘了他的來意。

「當然不。一個不知能否兌現的承諾,不值得我們冒險。」火狐夜麟的薄唇勾起弧度,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動,「看在你曾經幫助過暗殺者的份上,最多、最多,不插手,不接受任何危害你們的委託。」

「你如何保證?」

「你以為接受或拒絕那些傢伙的委託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暗殺者的首領不屑地聳肩,「那些自視甚高的純血種、沒離開過月都沒見過世面的自封貴族,哪一個擁有和他們的驕傲相符的能力?」

「我們,終究會重回月都的地面,將那些蠢貨們不值錢的驕傲踩在腳底!」他將雙手的拇指插在腰袋邊緣,露出挑釁眼神掃過眼前的騎士,「也許……佔領王都的城堡是個不錯的選擇……。」

「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們如願。」蒼月銀血凝重的站起身,蟄伏的幻獸感覺到主人的憤怒,倏然化作銀戟釘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呿,開不起玩笑的無趣騎士。」火狐翻了翻白眼,又恢復一臉輕佻,躍下大石,走到銀髮的騎士身邊,嘴角露出邪佞的笑,「你為你的王犧牲了這麼多,即使只是跪著親吻他的腳趾手背……也甘願?」

「就不想佔有嗎?」紅髮的暗殺者聲音帶著十足的騷擾蠱惑。

「看著那張美麗驕傲的臉,隱忍著,恥辱著,卻還是乖乖的,在你腳下臣服?」想像到那個畫面,他瞇起眼,忘形地道:「那張臉,哭的時候,嚐起來的滋味,一定很美妙吧……。」

「注意你的說詞,火狐。」蒼月銀血退開一步,冷冷的瞪著對方,「當年如果不是陛下,我們到現在還是人類的奴隸。」

「他是你的救贖,可不是我的!」火狐夜麟憤怒地反駁:「我的心靈,只會忠於我自己,是我自己拯救了我自己!和那個剛好路過的王族沒有關係!」

蒼月銀血放棄了說服暗殺者扭曲的心靈,此行的目的已達到,他不期望對月族有著強烈恨意的暗殺者們,能夠因他一言轉為助力,能減去一把出現在背後的刀子已經是不錯的結果。

他轉過身,淡淡問:「你對我王,究竟有什麼不滿意。」

火狐夜麟悻悻道:「噢,不滿意,他哪一點讓我滿意?我倒想問他哪一點值得你忠心?」

「是你不懂,看不出他的堅強在哪裡。」騎士幽深的眼凜凜的掃過眼前的混血精靈,起身離去,「更看不見他的努力在哪裡。」

「我過去的戰友啊,你的改變真讓我不可置信,就算是當時小王子還在宮殿的時候,你也不敢用這種肯定的語氣。」火狐夜麟跟著他,走到了平台的邊沿,他誇張而嘲笑的攤開手,大聲感嘆:「啊……愛情,多麼盲目的愛情……。」

看著始終不曾動搖的騎士,他有一絲羨慕,卻有更多的嫉妒!那些都是生活在暗處的混血精靈們不可能擁有的,純粹,堅定,猶如無法直視的光芒,不容質疑得讓人忍不住想插手破壞、想用力的踐踏!

他恨恨地道:「這種盲目的崇拜溺愛,我真是無法理解!」

幻獸化成了翅膀,振翼飛起,騎士微微回首,燦爛的銀髮隨風飛起,幾縷銀絲撫過面龐被吹到耳後。

「以愛為名的殘虐傷害,才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感情。」

堅毅的面龐上,是始終不變的沉穩。

「記住你不插手的承諾。」他說。

「你等著!三月同天日的試煉,暗殺者也會參加!」火狐朝他大喊。「我們可不會屈服那種可笑的命運!」

騎士沒有回頭,銀色的羽翼轉眼就隱沒在飄渺的雲層裡。


   ◇◆   ◇◆   ◇◆   ◇◆


死神的城堡裡,迎來了來自月都的客人。

一踏出傳送的黑洞,幽溟就冷冷的甩開身邊人的手,抬起下巴朝著王座上的死神瞪去。

「玩夠了嗎?」

「哦?原來你在配合我演戲啊!真是令人感動的進步。」死神拊掌輕笑,勾起唇角,一揮手,黑洞裡伸出使者的手、將月王身邊的公主拖了回去。

「上次是幻境,然後挑釁我的族民。」幽溟一雙金綠色的眼眸閃爍著憤怒,「離間、孤立,又將我引來,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因為很有趣。」死神想起那日所見,若有所思的以食指輕敲下巴,「魔鏡……那面鏡子反映出的,是人心中真實的欲望。」

眼神掃向階下的月精靈,「期盼,與恐懼並存著。」

「我知道。」月王冷冷的答道,比起從前他已經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死神的笑容開始變得邪惡扭曲,「你知道什麼?害怕被背叛的恐懼、還是渴望被擁抱疼愛的期盼?」

在精靈羞憤欲開口之時伸手阻止,「噫,別急著否認。」

「所有的反應,都是真實的哦。」

「幻境中的你屈辱嗎?憤怒嗎?」神祇站起身,緩緩的從王座台階上走下,踱著步,來到幽溟的身前,用著飄忽像是心魔蠱惑的聲音,貼著精靈的耳畔低語。

「你在他身下的時候是愉悅的承受,甚至忘情的索求,而非是推拒求饒吧?」

「住口!」幽溟憤怒的咬唇閉眼,握拳的雙手微微發抖。

「幽溟,你還真容易就被打動啊。」見到月精靈越來越慘白的臉色,無聊的神祇露出了更尖銳的微笑,「原來刻骨的相思,百年的折磨,等到紅顏枯骨之後,還是免不了變心的結局啊!」

「住口、住口!」月王憤怒的伸手揪住死神的衣領、雙目通紅的朝他怒吼:「你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你還想再怎麼折磨我?」

「噢,不不不,月精靈的小王子。」死神伸出一隻手,以絕對的力量,輕輕的撥開精靈修長纖細的手指,「我只是無聊想找樂子而已。」

「現在……你這個玩具我已經玩膩,倒是對閣下的騎士有不小的興趣,把他的靈魂給我,就還你月族和平,並且不再干擾你,如何?」

「不可能!」幽溟一揮袖,轉過身,「絕對、不可能!」

死神還要再說話,大廳一角的傳訊水鏡忽然傳來紅月公主尖銳的咆哮。

「你騙我!你答應我的交易!」

死神不悅的瞇起眼,快步走到水鏡跟前,鏡子裡丹瑩的一張臉,已經和身中詛咒的愛染嫇孃一樣,變成了腐朽的骷髏,不斷朝著水鏡發出怒吼。

「本座何時曾騙過妳?妳要那女人的臉,就給妳她的臉……。很迷人,不是嗎?咯咯咯……。」死神輕笑,揮手撤去水鏡的魔法。

「月精靈不論男女都是笨蛋,和冥河的巫女交鋒還多一點樂趣。」他若有所思的低語,「可惜啊可惜……。」

回過頭,看著殿裡立於一旁沉默不語的幽溟。

「可憐的月王啊,對你的臣民灰心了嗎?」

幽溟淡淡地答道:「與你無關。」他已經收拾了表面的情緒,但是心底的思緒仍然在瘋狂地轉動著。

「也許……本座該給你一個忠告,那群驕傲的月精靈不需要王者,他們需要的是神。」死神重新坐回王座,支起右手拖著腮。

「只有絕對的神權,可以讓他們的驕傲徹底被馴服。」

「而我,能夠賜予你這樣的能力,成為本座的僕人吧。」

之前有無數次在這樣的話語下被操弄的精靈發出了無奈的冷笑,「你還欠缺僕人嗎?這種低級的蠱惑,我怎麼還會再相信?」

「真是沒得商量啊,那麼……來打個賭吧。」死神悻悻的彈了手指,「給你一個提示,小王子,得到月精靈之石承認、真正的月精靈之主,和本座是同等的存在。」

「也就是,神。」

「而本座的賭注便是,下次的三月同天,你必須參與試煉……啊,我知道的,你本來就會參加。」

「如果你能夠成功,那麼……自然就能擁有與我對抗的能力。」

在幽溟微微錯愕的目光中,死神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如果你失敗了,本座會帶走你的石像,也許成為宮殿裡的擺設,或者,讓你成為永遠的僕人。」

「噢,不是從前魔偶控制的那種,而是乖乖的……能為主人分憂解勞、提供樂趣的……。」

「那時,也許你忠心的騎士會來許願要回你呢。」

幽溟微蹙起眉,正要開口拒絕。

「別想拒絕,你沒有拒絕的權力。」死神倏然伸出右手,食指點向他,原本被攻擊到只剩殘破的封印倏然恢復、緊緊扼住月精靈的靈魂,頓時讓他痛苦得癱跌於地。

「別忘了你還是本座的獵物,這是你唯一掙脫的機會。作為提前的籌碼,本座會解開你身上的封印。如何?」

「我接受。」幽溟咬牙對抗著靈魂的痛楚,憤怒地抬頭直視回去,「我會讓你嚐到失敗的滋味!」

死神滿意地鬆開手指,方才在月精靈肌膚上浮現地黑色咒印倏然不見,痛楚、魔力被壓抑的感覺,都消失了。被壓制百年的魔力重新回到了身上,加上之前為了衝破封印而奮力吸收突破的能量,他感到身上充滿著前所未有的力量。

紫月的精靈站起身,他必須雙手握拳狠狠壓抑,才能抑止住自己用魔法把死神宮殿轟爛的衝動。

--要忍住,一旦失手弒神,會被神罰的!

死神渾然未覺,或者說毫不將恢復魔力的精靈法師放在眼裡,他感應到城堡外急速飛來的銀色身影,喃喃道:「忠心的騎士,來的速度真快啊……。」

幽溟聞言,轉身就走。

死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十天之後的三月同天日,我期待著最後的結果。」

恢復全部魔力的法師步出了大殿,隨即施展漂浮術飛往騎士欲降落的尖塔。

離開暗殺者地盤的蒼月銀血回到宮殿發現月王不在,便再度使用咒眼的力量探查幽溟的下落,得知月王身在死神的城堡,匆匆趕來。

遠遠地,看見在高塔圍欄之內的紫色身影,他有些意外。

收起羽翼,躍落圍牆,踏著擔憂的步伐走向他的王,在三步之外的距離停下。

幽溟張開雙臂,主動踏前三步、結束了主僕之間的距離,忘情地擁抱住眼前的騎士。

「陛下?」蒼月銀血微微不敢置信的回擁住懷裡的精靈。

倏然發現自己一時激動的動作,背叛了這陣子以來的壓抑,幽溟微微失措的想掙脫出他的懷抱,卻又怕這樣的動作會讓騎士誤會傷心,左右為難之際,騎士體貼的鬆開手退開半步。

他挽起微亂的垂髮紮在耳後,露出精靈微紅的耳根,道:「走吧,回去再說。」

「嗯。」

恢復法力的精靈法師已不必再由騎士扶持也能順利飛行,但他還是下意識的靠上了騎士的臂彎,在飛翔的過程中,蒼月銀血簡短地轉述與暗殺者的會面,幽溟也告知他死神的賭約之事,當然,省略了那些調戲和挑釁的話語。

蒼月銀血聽完之後,微微沉吟,道:「王……如果我……。」

「沒有如果!」月王激動的打斷他未竟的話語。

「我何嘗不想擺脫現在的局面,這些我所痛恨的……一切!」說著,他紅了眼,「但是,如果我的未來要用你去交換,我寧願永遠……都陷在這種困境。」

他不是鎖在高塔裡、必須靠騎士保護拯救的公主,他是王,有尊嚴的王!

可是在神祇的絕對力量面前,他卻沒有相應的實力來維持他的尊嚴!

「陛下……。」

「銀血。」幽溟堅定地望著他,「這一次,我不會再躲在你的羽翼之下。」


   ◇◆   ◇◆   ◇◆   ◇◆


平凡的生靈如何成為神祇?

接下來的數天之內,幽溟動用了所有力量去尋找祭神泉的傳說,他查閱宮殿圖書館的書籍,甚至詢問過哭月、笑月兩位祭司。

月精靈之石的確有著強烈能量的痕跡,但是在三月同天日發光、承認月王地位的傳說卻找不到太多的資訊,更遑論關於成神的消息。他探查過祭神泉和泉水裡留下的幾座石像--有一些被搬走了--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他不只不能變成石像,還需要得到月精靈之石的承認,甚至要成功的成為神祇,才能徹底掙脫死神的束縛。

曾經在三月日進入神泉的一共有一百一十四位,無一例外的都變成石像,但是其中沒有一位是王或者繼承人,大多是不服王權的挑戰者,以及好奇的冒險者。

「死神不做沒有收益的買賣,也許他能肯定我一定會失敗。」

他有些灰心的下了這個結論。

「換個角度來說,就算我成功了,成為神,他會有什麼好處?」

「或者說,他想得到什麼……好處……?」

--倒是對閣下的騎士有不小的興趣,把他的靈魂給我……。

「也許成神的過程必須放下一切在乎的人事物,這是我所能找到最合理的猜測……。」

如果成神之後會忘記一切事物,無懼一切的他是不是就不再需要騎士的保護?這樣一來,也許失去任何人性的他,會毫不猶豫的將蒼月銀血讓給死神以交換月族的和平……。

想到這裡,幽溟頓時就失去冷靜。

一時因封印壓制解除而有些不受控制的力量,轉眼就在體內失序的奔竄暴走,魔力造成的能量失衡很快地席捲他原本就有些脆弱的精神。

等到他一臉蒼白的回過神來,自己已是渾身冷汗的倚在騎士的懷裡,額頭貼著他眼罩下的那只眼睛。

近在咫尺的呼吸,幾乎覆在頰上的唇,讓他方復甦的意識又逐漸迷濛。

--那雙唇……好想念被他親吻的感覺……。

他在想什麼!?

紊亂的心跳和血液的溫度再度失去了控制。

騎士感受到懷中人的異樣,拉開距離、看著他蒼白的臉孔,擔憂的輕喚:「陛下,請冷靜……。」

他驀然伸出雙臂回抱住,將臉埋進騎士寬闊的胸膛裡。

--你知道什麼?害怕被背叛的恐懼、還是渴望被擁抱疼愛的期盼?

幻境裡的親暱,真的是他潛藏在心底、希望有人給予愛的渴望嗎?

--所有的反應,都是真實的喔……。

這樣是不是很奸詐?貪戀的享受他給予的溫柔,卻沒有任何相應的回報?

他無法回答自己的心,無法解釋,此刻的自己,到底對對方抱持著什麼心情。


   ◇◆   ◇◆   ◇◆   ◇◆


轉眼又過去數天,期限一分一秒的逼近,無法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命運,無法釐清的感情,幾乎壓得月精靈喘不過氣。

這天凌晨,幽溟在寢殿柔軟的床舖中醒來。

--剛剛大概是沉思到一半就昏睡過去的吧?

真想告訴自己不要再掙扎,就順其自然,成神也好石化也好……就這麼屈服於命運吧?潛藏在骨子裡的驕傲與執拗卻不允許他。

隔著床帳的白紗,隱約可以看見站在床前的蒼月銀血。

空氣中有異樣的血腥味!

他倏然坐起,拉開床帳。

蒼月銀血正在換去身上沾了血污的上衣,聞聲愕然轉身。

銀月精靈健壯緊實的胸腹肌肉上,橫亙著一條兩指寬的猙獰的傷口,正在他的注視之下慢慢的收縮復原,卻因傷口過大而仍然微微滲著血。

幽溟渾身顫抖的站起,緊緊握住蒼月銀血的雙臂。

「陛下……我沒事。」方才的一戰雖然受傷不輕,但他仍舊獲得最後的勝利,這樣的傷勢對月精靈而言並不算什麼。

銀月精靈的安撫絲毫無減他的憤怒和恐懼,月王將雙手放在傷口之上,以不觸及傷口的極近距離,緩緩施展出光系的治癒魔法,那是以光系的自然能量刺激生命能量的一種治傷方式,對於能夠直接吸收轉換自然能量的月精靈而言有加成的效果,傷口很快地消失了。

幽溟收起力量,望著為他受傷的騎士,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陛下?」

幽溟一言不發的掛起床帳,拉著他的騎士在床沿坐下、讓他背靠床頭,然後雙臂一伸環上他的腰、撲進懷裡緊緊擁住。

蒼月銀血無聲地在心裡輕嘆,他的王,對他的依賴越來越深了。

這數日以來,也許是因為生存的壓力,幽溟對他,已是毫無顧慮的越靠越近。

--是為了尋找一點安慰和依靠吧?

在他的眼窩裡,有著前任月王的眼,血咒連接著少許先王的意識,而沉思中的幽溟總是不自覺的趴在他身上、唇貼著咒印汲取意識留下的記憶。

越來越顯著的親近,讓他既憂且喜。

眼下方睡醒、衣衫微敞的幽溟貼著他赤裸的上身,又吻上了他的咒眼,肌膚幾乎相貼的姿勢和溫度,幾乎要讓他認為彼此的關係改變了。

--心跳在微微增快,希望他沒有發現……。

過了半晌,幽溟才停下交流,將臉埋在騎士的頸窩處。

「如何,有找到……什麼?」騎士忘情的伸手拂著精靈靛紫色的長髮,聲音低啞。

「沒有……。」

情緒安定下來的幽溟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卻仍沒有足夠的意志力掙脫溫暖的懷抱。

--臉頰貼著肌膚,在微微發燙,希望他不會察覺……。

其實,咒眼的意識,早在第一次接觸的時候,就把所有的資訊傳達給他了,雖然貼近父王的能量會讓他感到安穩,卻遠遠不及騎士的氣息讓他沈迷。

他到底……是想依賴誰呢?

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他終於明白,那個幻境,不是什麼離間的手段,而是一個種子。

一個讓他們主僕意識到,在彼此間隱藏著,超越君臣感情的種子。

他對這份感情終於有了意識,卻沒有足夠的覺悟。

他不知道自己對騎士的感情究竟是在患難中滋生的依賴,是誰都可以的寄託,還是獨一無二的愛情?

如果有朝一日,不再需要依賴的他露出了一絲猶豫,就算仍貪戀著不推開,他的騎士也會為了不讓他為難,而選擇離去……。

他不能再這樣,毫不回報地享受對方所給予的溫柔,卻又害怕無法回應同等重量的愛,而造成更多的傷害。

任何的憐憫、安撫、施捨、獎賞,都是一種褻瀆。

--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不辜負你……。

微闔上眼,在安穩的氣息包圍下,不知不覺再度升起了睏意。

「陛下?」

沒有回應。

「陛下?……」

只有平穩的呼吸。

--睡著了啊……。

他應該停止,應該就此收手,卻無法收回流連繾綣在長髮裡的指尖,無法抑止沉淪於懷裡溫暖的軀體帶來的……靈魂的顫慄。

--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不為難你……。

時光無聲流過,月光下相擁的身影,有著迥異的心思、相似的心情,和再也無法抑止的,越來越渴望靠近的情意。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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