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銀血x幽溟 奇幻架空BL向
不是最後結局的大結局~~(撒花)
密碼同上回……
My Lord My Prince (III) -2 END
那一場讓騎士受傷嚴重的戰鬥,蒼月銀血收服了銀月精靈最難纏的武士,成功的讓對方成為他的直屬手下。雖然不指望手下敗將們能夠保護他的王,但是月精靈們的驕傲,會讓這些失敗的挑戰者不會再次成為狙擊的力量。
三月同天日的前一夜,王都的所有敵人都停下了攻擊,這是暴風雨前,最後一個寧靜的夜。
天將亮了,蒼月銀血安排好殿外的一切事務,走入寢殿,眼前所見頓時令他停下腳步:他的王,坐在屋角的軟褟上,手裡抱著巫女的嫁衣怔怔出神。
這數日以來因為日漸親暱而升起的希冀,和越來越熱切的期盼,此刻瞬間冷卻了下去。
在任何負面的情緒升起之前,騎士只想安靜的離去,卻在此時,沉思中的幽溟回過神,招手喚他過去。
待騎士走近,紫月的精靈法師輕搓手指,聚集起的火元素很快地吞噬了豔紅的嫁衣,轉眼就燒成灰燼。
「陛下,這是……。」
幽溟鬆開手,看著成灰的餘燼落下地毯,半晌,閉眼輕嘆:「她需要的,是永不再被打擾的安息。」
他終於想通,任何一分一秒的沉默與退縮,都是劃在騎士那顆壓抑的心上的折磨。
與蒼月銀血相伴時,是徹底的放鬆、信任,和依賴,在騎士的面前,他不再是那個必須戴上傲慢面具的王,而是個可以盡情示弱撒嬌的小王子。他會害怕自己的不足讓對方失望,也會因對方為自己受傷、為自己隱藏感情而心疼。
--不捨對方受傷、害怕讓對方失望的心情,其實,就是一種珍惜。
心底的種子,不知不覺在這十天裡,在任性的親暱依賴灌溉之下,悄悄的發芽生根。
原本,最後的這一晚,他是想要藉著巫女的遺物,激勵自己與死神一搏的決心。
豈料拿出了紅衣,原本預期會湧上的瘋狂悲哀、想要咆哮的悔恨,甚至是對仇人的憤怒,那些濃烈的情緒,竟已在不知不覺的消磨中,只剩淡淡的眷念。
他們那段感情,最後的回憶居然是對命運的憤恨,甚至多過了對情愛的繾綣,何其悲哀?
那些太多的不死不休、過於鮮明強烈的情緒,猶如澎湃的洪水,沖毀了愛情原有的綺麗,直到消退之後,再回想起,都已恍如隔世。
沈澱過,成長後,此刻,想起她時,已經不再怨恨命運了。
只剩下些微的緬懷,那段年少時毫無保留的徹底愛戀,無憂無懼的時光,浮現腦海時,偶爾眼眶會微微溼潤,嘴角卻會勾起微笑。
--原來刻骨的相思,百年的折磨,等到紅顏枯骨之後,還是免不了變心的結局啊!
他無法辯駁,無法承認,卻也無法否認自己變了心。
精靈揚手,喚來了風,命它們帶走灰燼,然後站起身面對他的騎士。
「她會永遠住在我心底。」他低喃。
曾經執拗的以為一生就該只忠於一段感情,卻怎麼也阻止不了另一段感情的滋長。那是兩段完全不一樣的感情,面對時,也是不一樣的心情。
但其中,那種無時無刻想相伴、想互相珍惜的本質,一經點破,卻發現原來是所差無幾的。
銀髮的騎士心中一跳,無法確定此刻他的陛下心裡所想的,究竟會讓他是悲是喜。
「銀血,我想我們之間……應該還有很多話需要說吧?」
蒼月銀血對他突如其來的坦白愕然,幽溟看著他的反應,撫額輕笑,「啊,真像是在交待遺言。」
「陛下……。」
「就當作是在交待遺言吧!」月王收起了自嘲的笑,踏前一步再次縮短與騎士之間的距離,他問:「你一定有很多感觸,對於我,這個不稱職的君王……。」
語聲怔忡,不覺再次靠近,最後難以自禁的將頭靠上騎士的肩膀、雙手環腰擁上。
「總是帶來麻煩,總是理所當然的依賴你,卻又忽視你的心情……。」
忽然明白了此刻的情況,騎士伸手,微微顫抖地回擁住他。
想再繼續說下去,將他的體會和覺悟都一次傾訴,只希望從此以後,不會再看到騎士那種小心翼翼得令人心痛的溫柔,想告訴他自己也是擁有同樣的,想要珍惜的情意。
一開口,卻又話不成言。
「這樣的我,怎麼值得你……,銀血,如果我不是你的王、你的王子……。」
蒼月銀血收緊了雙臂,收緊了擁抱讓彼此更貼近。
「王,屬下不諱言對您的感情。」銀髮的騎士輕道,聲音是獨屬於月王的溫柔,「這無關身份地位。」
「我愛您。」
在他懷裡的幽溟心臟緊緊一縮。
--還是……被搶先了啊。
「但是……請不要在此時給予我任何回應……。」
騎士鬆開手,輕輕的捧著精靈細緻的臉龐,將他扶起,以堅定的眼神相視。
「請等一切風雨過去,塵埃落定之後,再告訴我……您不會後悔的決定。」
不願他後悔勉強,也不願他有一絲為難嗎?
還是因為過去太久的期盼和壓抑,讓向來無畏的騎士,變得情怯不敢面對即將揭開的結局?
他何德何能,值得讓一個人,為他心痛至此?
即使在他心裡,還珍貴的捧著和巫女那段回憶,但是他下意識的動作裡流露出的眷戀,早就出賣了自以為堅定的心。
啊啊,他早就不願再蒙蔽自己了……。
「銀血,等我吧。」他報以那個眼神同等堅定的微笑,「若我成功活著,一定會給你答覆。」
「如果我失敗了,就毀了石像,不必猶豫。」
「然後離開月華古都,去過你曾經嚮往的、自由的生活。」
月精靈離開了騎士的懷抱,挺直脊背,退開一步,轉身,向他的戰場走去。
「如果你願意,就帶走一片碎片,當作是……我陪著你……。」
◇◆ ◇◆ ◇◆ ◇◆
祭神泉在王都城堡的西方,在銀月古都尚未離開大地之前,據說那裡曾有一座光明神殿,如今只剩些微的殘骸遺跡,數十根斷裂的石柱矗立著,環繞著一泓清泉。
從半毀的石雕出水孔流下的泉水,匯聚在白色岩石砌成的巨型池塘裡,透著一股奇異的碧藍色。
泉水中心有一塊兩人高的鐘形乳白色巨石,周圍放射狀的散佈了數十座人形石像,動作表情栩栩如生,有些已經被破壞損毀。
三月同空之夜,夕陽西下之後,泉水瀰漫起了隱約的霧氣。
月精靈聚集在神殿遺址的石柱之外,許多原本躍躍欲試的精靈因為之前敗在第一騎士的手下,最後選擇了放棄。因此,參與試煉的除了幽溟之外,只有依然不認輸的銀月首領和紅月族的王--和死神做了交易的丹瑩公主沒有露面,或許躲在哪個角落詛咒著那位狡詐的神祇--以及,令月精靈們訝異的,暗殺者的紅髮首席。
黑夜完全降臨,月上中天,紫月在下、銀月在左,紅月在右。
溫柔的月光籠罩下,祭神泉的迷霧更濃了。
在眾精靈的注視下,現任月王卸去了王冠,穿著象徵精靈法師身份的長袍,赤著雙足,踩著雪白的階梯緩緩步入水塘。
隨著一步一步的涉入,冰涼的泉水從腳踝開始淹上,最深處淹到了腰部,水流帶著一股奇異的凝滯感,令他們步履艱難。
霧氣挾著詭異冰冷的風,淹沒了周遭的視線。
幽溟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牽引呼喚著,雙足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
離開池塘邊緣,迷霧也較為淡薄,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許似乎根本沒有移動。
忽然,出現在眼前,月精靈之石前方的那座熟悉的石像,原來是銀月的年輕首領,遠方,暗殺者仍在掙扎。幽溟低頭一看,身體有些部份早就失去了知覺。
涉水造成泉水流動的聲音也消失了,他的腰部以下已經石化,乳白色的月精靈之石就在眼前,卻可望而不可及。
他仰頭看著巨石。
--拜託你,請發出光芒吧……。
巨石紋風未動。
泉水之外,一場風波在挑戰者們的身影消失在迷霧中的瞬間,揭開序幕。
蟄伏的幻獸絕煌感受到殺意,頓時化形飛出!
充滿霸氣的戰戟釘在神殿遺址的階梯之上,銀髮騎士森然立於祭泉入口,一夫當關。王都的護衛隊圍上了銀髮騎士以及暗殺者裡的混血精靈。
左相一聲『蔑神者.殺!』,為銀月古都的紛亂之戰,吹響了序曲!
幽溟無法感受到這些,灰色染上了他金綠的雙眸,精靈已經徹底化作了石像。
◇◆ ◇◆ ◇◆ ◇◆
有著一頭靛紫長髮的精靈踏入了光芒,在他的意識中,他觸碰到了那塊月精靈之石。
光芒散去之後,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雪白而寂靜的聖殿。
他踩著赤足,踏在長廊雪白的毛毯之上,髮尾與衣袍仍滴著水珠,他下意識的沒有使用魔法袪除它們。
--這個地方,不該被外在的力量打擾。
雕刻著神像的石柱與長廊的盡頭,有數級石階,上方是銀白的祭台,雕刻著燦爛的花紋在穹頂撒下的日光中,閃耀著炫目的光輝。祭台前,白色的神祇雙手交握成祈禱狀,跪坐在階前。
祂渾身泛著隱約的光芒,聖潔,莊嚴,令人不敢直視,箍著雪白長髮的金冠嵌有金翼,掛著垂下的綴簾閃著七彩的光輝,雪白的羽翼垂在背後,隨著呼吸起伏輕輕振動。
幽溟緩緩的走到階梯之下,右手置於左胸,單膝跪下,罕見的行了月精靈致上最高敬意的禮節,那是即便面對死神也從未有過的舉動。
神祇低頭看向階下的精靈,睜開祂一金一藍的異色瞳,面無表情。
「回答吾,候選者。」
神祇如天籟一般的清潤聲音在大殿裡迴響起。
「月光,與陽光能量上的異同。」
幽溟恭敬地答:「月光即是陽光,只是減低強度,改變了型態。」
如果不是從前唸書的時候,看過有月精靈曾經試著吸收陽光、而造成身體負荷不住化成碎片塵埃的例子,而因此對吸收天地能量之事有更多的猜測和探討,他也無法如此迅速的回覆答案。
「汝所認為,月的本質。」
「鏡子。」
「候選者,汝通過了考驗。」象徵光明的神祇閉上雙眼,張開雙手,「接受敕封吧。」
「且慢!」幽溟倏然站起,阻止神祇。
如果不是他習慣和死神交鋒,對神祇早忘了心中應有的敬畏,否則一般的凡人在神的面前,除了臣服之外豈敢提出意見?
「這些問題,我想任何一個月精靈都能回答您。」驕傲的精靈豈能接受這樣空泛隨便的試煉,他蹙起眉,道:「我不認為答出這樣的問題,就足以讓凡人變成神。」
神祇溫和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異樣的表情。
「誠實的精靈,真不可愛。」異色雙瞳閃過莫名的光芒,神祇收起了莊嚴的表象和姿勢,瀟灑地站起身,轉身在祭台上大辣辣的坐下,赤裸的雙足只在腳踝綴著鑲有寶石的金鍊金環,一腳踩在祭台上,另一足垂下隱隱晃盪,金環垂鍊相互撞擊,引起一陣脆響。
神祇一撥長髮,將下巴和雙手湊在膝蓋上,乾脆地道:「好吧,說實話,本神需要有人幫忙,所以你,成為神吧。」
「……。」站在階下的月精靈面對此番轉變,頓時愕然無言。
「就像你當的月精靈共主一樣,地位和獲得的力量是其次,重點在於責任。」神祇檢視著自己的雙手,感嘆地道:「神哪、神哪!你以為神祇的存在是幹什麼的哪?當然是處理麻煩。」
「包括自己製造出來的麻煩?」幽溟忿然地問。
「當然。」神祇一臉不以為然,臉上仍是淺笑的淡然,「比如,死神的職責,是管理生命能量的流動。」
「他的能力,是改變消亡的過程,加速,或者延緩,所以他無法創造生命,卻能收割或延長。」
「生命流動有其週期秩序,千百年也難得出一個差錯,能夠讓他們感到驚喜的機會不多。偶爾,自己製造一些麻煩添點樂趣,也不為過。」
「……。」
「不是任何凡人,都能成為神祇。」神祇輕道:「如果身體資質不夠的話,無法接受成神過程中的能量衝擊。」
祂望向金綠異色雙瞳的精靈,審視著他身上的能量,純粹,穩定而堅韌,可塑性甚高,的確是好人選。
「死神覬覦你,也是看中你的資質,身體能量越純粹對能力的掌控度就更好,多一個得力的屬下可以分擔許多責任。」
--再不,至少,也能得到很多樂子。
月精靈徹底無言了,對於高高在上的神祇來說,眾生猶如螻蟻一般。
你能期望誰會去對一個螻蟻憐憫,去感同身受呢?
他無力的低喃自語:「為什麼……是我?」
「覺得忿忿不平嗎?原諒他吧,他只是太鬱悶了。」白色的光明神祇有著雍容、慈愛的表情,卻無法撫平精靈憤怒無奈的心情。
「真是一個無法讓人信服的理由!」
「你不需要信服的理由,這就是你所屬的命運:離開月都,遇上巫女,再到死神宮殿去許願,這一切,自是命運安排。」
幽溟聞言,又驚又怒地瞪著祂。
「當然不是本神,我可是到現在才發現你的存在,否則豈會容你逍遙至今。」
神祇站起身,長髮無風自動,祂攤開雙手,一臉淡然的微笑著。
「如果沒有遇上冥河的巫女,沒有因死神的封印阻隔體內的力量,在你的身體成長到能駕馭能量之前,就會因為失衡而率先消亡。」
不屬於凡人資質的身軀,如果沒有經過不凡的挫折淬煉,也無法存活於這個世間,這是平衡,更是規則。
事實上,幽溟的一連串不幸因自身生來的能量體質而起,也將因此而終,許多從前被祂所尋找網羅的手下,也大多擁有相同曲折的命運。
幽溟已無法再說什麼,他默然半晌,才平復心情,問:「每一位神,都能任意讓凡人變成神祇嗎?」
「當然不行,那是本座特有的能力。」
「擁有您這樣能力的神祇很多嗎?」
「這世界就本神一個。」神祇十分有耐心、面帶微笑的一一回答精靈的問題。
祂是掌管世上一切創造和毀滅的眾神之神--神帝棄天,唯有祂,能夠封神弒神。其他的神祇只能將部份的能力連同責任,轉移給他看中的傳人,那種眷族,稱為亞神裔,比如死神坐下那兩位徒弟。
看見精靈臉上的遲疑,神祇再度張開雙臂,化出了黑色的分身,「任何神祇的力量都不可能威脅到本神,本神可以給予,當然也能收回。」
黑夜的掌權者與雪白的神祇有著相迥異的氣質,後者是聖慈而令人折服,前者則是帶著蠱惑人心的邪魅與絕對的霸氣。
天啟大陸上,傳說光明之神與黑暗之神是雙生,原來其實是神帝的兩種化身。
「這麼說,是要我作您的奴隸?」
「本神不需要奴隸,如果我願意,全天下的生靈都可以當我的奴隸。」白色的神帝說。
「我需要的是能幹的屬下,這是管理啊!管理!」黑色的神帝支著下巴、坐在祭台上,邪魅的嗓音響起,「小精靈,你的宮廷老師沒有教過你,要適當地下放權力給有能力的屬下,否則你只會累死自己。」
幽溟想起死神當時的說詞,一經對照,相信了幾分。
「本神擁有無上的力量,無上的權力,那又怎麼樣呢?還是必須遵守第一法則,管理整個世界的平衡。如果每一條細節都要親自去管,我早就滅了這整個天地!」
「如何?月都的王者,太多的事讓你力不從心了嗎?」
白色神祇看著若有所思的月精靈,輕輕的提醒:「如果你想要將權力全部握在手中,就什麼也拿不起。」
幽溟這才緩緩地點頭,道:「我明白了……。」
「如何,通過面試的閣下,願不願意加入神之樂園?」
「如果我拒絕呢?」
「那麼就如同本神未曾出現過,繼續你應得的命運:變成石頭。」
「所謂的祭神泉,其實只是一個石化的魔法陣。」黑色的神帝聳聳肩,「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惡作劇,誰知道……唔,單純的精靈也會想到拿來當作陷阱。」
「陷阱?」
白色的神帝微笑,黑色的神帝卻露出了邪惡的表情,挑眉。
後者幸災樂禍地揭露答案:「所有在三月同天日進入神泉的,都會被石化,無關血統,無一倖免。」
--所以,沒有成神、沒有傳說,月精靈之石不會發光,死神所說的一切根本就是詐欺!
「好吧,你考慮的時間夠長了,我們是不介意再跟你抬槓,但是你忠心的騎士好像等不了。」神帝揮手,刺眼的光線在階前匯聚,然後減弱,形成一片虛影。
他看見祭神泉上,騎士和其他月精靈作戰的身影。
天亮之後,蒼月銀血衝破其他月精靈的包圍,他無心去阻止紫月的左相叛變奪權的計畫,只願死守在幽溟的石像之前。
劃破虛空踏出黑洞的,是前來取走石像的死神使者。
閻王鎖與天狼星,兩位亞神裔加入了精靈們的混戰,他們聯手對付第一騎士,卻又在其他精靈插手時倒戈相助,甚至偶爾還會起內鬨,讓閻王和孤星互砍。
「你的石像真搶手呢。」黑色的神帝看得津津有味,「我也想弄一個擺家裡,不過我不常在家。」
死神傳人的鐮刀劈在絕煌銀戟之上,另一柄劃破精靈的血肉,繼續往自家人身上招呼去--他們仍然不忘互扯後腿。
騎士的血,飛濺在石像的臉上,順著石像的眼睫、臉龐,緩緩流下,猶如精靈的血淚。
「我答應……。」他聽到自己哽咽的聲音。
「嗯?」
精靈顫抖著、大聲地喊出:「我說我答應!」
「哦,那麼簽下這張契約吧。」
白色的神帝手上出現厚厚的一卷卷軸,揚手讓它瞬移到候選者身邊。
「大陸上的人類似乎習慣稱本神為光明之神。」
黑色的神帝接續:「如果不想沿襲,你可以給自己另取封號,要怎麼誇張都隨便你。」
「……。」再次對神祇漫不經心的態度無語。幽溟翻過那一卷不知用什麼材料構成的卷軸,上面用細小的各族文字寫了各個語言版本的條例,包括神祇該遵守的規範、背負的責任以及享有的福利等等。
座上的兩位神帝分身已經開始討論著月底休假的節目。
他應該好好檢視一番,這些神祇本質上有相似的劣根性,說不定其中藏了無數的陷阱。但是光鏡上,蒼月銀血身陷重圍的身影,實在讓他無法再冷靜的一個條例一個條例看下去。
幽溟匆匆的翻過,一咬牙,在卷末用精神力簽下了他的名字。
白色的神帝滿意的收回契約。
祂們收起臉上一直漫不經心的表情,換上了神聖、嚴肅的,與他地位相符的莊重。
「要記住,你的能力地位不是因本神給予而生,而是來自於你背起的責任。」白色的神帝走下階梯,伸手撫在幽溟的額頭之上。
「你是為了疏導維持它的秩序,而擁有直接駕馭光能量的能力,如果你忘了這一點,就會失去為神的資格。」
神帝在他的額頭烙下了創世之印,開啟了精靈靈魂的開關。
光芒自神帝的指掌間放大綻出,精靈的身體開始變化,在光芒裡,一寸寸分解成能量,然後再度聚合回原來的肉體與精神。
光芒散去,幽溟緩緩睜開那雙左綠右金的眼眸。
原本組成的能量似乎換了一種形式,外表未變,但是本質卻不同了,猶如新生一般。
過去他能清楚的體會、感受、吸收到紫月的能量,而此刻,他更能確切的感受到,天地光線的能量本質是相同的,只有些微型態上的差異。
他甚至能完全的操縱、疏導它們的強弱與流向。
若說他原本是儲存能量、轉換成生命以及魔力的容器,那麼現在他就是這個能量的本身,隨時都能融進天地裡。
他對這種力量還不太能掌控,神祇灌輸進腦海裡的知識和記憶過多,他必須花好長一段時間去體悟整理。
「對於自己的眷族,你可以有多一點的支配權力。」
神帝收回了手,對新生的神祇道出最後的叮嚀。
「在第二法則的約束之下--不直接、不主動介入凡裔的命運--你可以盡情發揮你睥睨眾生的能力。」
「這是你應得的福利。」
◇◆ ◇◆ ◇◆ ◇◆
混戰持續到第三天,銀髮的騎士此刻已是渾身浴血,其他的精靈們紛紛退出了戰圈,守在外圍。
第一騎士的不屈不撓讓眾精靈們屈服了他們的驕傲,即使對方仍是必須除去的敵人,卻已值得他們奉上尊敬。
祭神泉的泉水退去了大半,隱約露出池塘底部繁複華麗的石化法陣。
死神的兩位使者更像是在玩鬧一般,每當成功的聯手在騎士的身上劃下傷口,就開始師兄弟間的內鬥,等到精靈的傷口癒合、出手反擊之後,卻又再度聯手。
玩弄利爪下的獵物,這是魖族使者的樂趣。
騎士上身的外袍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露出精壯的上身有無數新生的疤痕,但是這些傷口、敵人的折辱,都遠遠不及身後那個石像帶給他的痛楚,也虧得他想守護幽溟的意志堅定,才沒有在發現精靈成了石像之後徹底的絕望瘋狂。
第四日的太陽升起,揭開了黑幕,互相追砍的兩位使者停下了手,重新面對守在石像前的騎士,後者握緊了戰戟。
一觸即發。
就在此時,騎士身後的石像起了變化。
光線自石像的額頭綻開,露出神帝的創世之印。
兩位使者對視一眼,均在第一時間劃開了黑洞撤離現場。
突然,天地倏然無聲。
空氣凝滯,重重的威壓降下!!
精靈們頓時跪伏於地,他們本能的感受到這股純粹的力量帶給他們的威脅,這是與生俱來的無條件臣服。
幽溟浴著光芒,從神泉裡涉水飛起。
新生的神祇身上有著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輝,靛紫色的長髮無風自動,精靈原本生動美麗的臉,此時更添了一分莊嚴淡然。
他伸出雙手交握貼於胸前,緩緩浮空,光芒大盛,大地也開始隨之振動。
『今後,月精靈不需共主。』
第一道神諭,如同天地間的迴吟,自遙遠的空中傳來。
『王權時代結束,新的光明神殿,將取代原本的王宮。』
遠方,白色的城堡緩緩拔地而起,跪伏在外的精靈們紛紛退開閃避,城堡自大門外的白色階梯斷開,飛往天際,而原本所在的大地也凹陷出一個溝壑。
『三族共治,地底的混血精靈重回月光籠罩的大地,收斂月精靈的傲慢,將帶來更盛的榮景。』
碧藍色的泉水閃過光芒,泉水裡的石像一一被消融,還原回了闖入者們原有的樣子,只是有些太久遠的石像因能量佚失過多,魔法解除之後便直接消散了。
新生的神祇低頭俯視祂的眷族,衣袍隨風擺動,凜凜掃過的眼眸裡,絲毫不帶一絲感情。
跪立於眾精靈之中,蒼月銀血的心裡,為幽溟的成功洋溢著深深的喜悅和感動,自然的也就選擇忽視了那股隱約的失落。
一直想保護的對象,終於成長到不再需要倚靠他的強大了啊……。
最後,神祇隨著神殿升空離去了,原本的王權分散給三族,讓他們共同治理月精靈的大小事務,就連暗殺者的組織,也走出黑暗擔任起護衛隊的責任,經由神親口所示,混血精靈不再是悲哀的族群。
第一騎士失去了他的職位,精靈之神沒有給他新的責任,只是指示他三日之後,來到神殿領取旨意。
死神給他們的最後一個考驗:失去了存在的價值,他還會留你在身邊嗎?
--如果你動搖了,就來死神城堡吧。
蒼月銀血來到王宮的遺址,站在中斷的台階之上,他無法離去,無處可去,只能日夜抬頭仰望神殿所在的浮島,他的王子終於成長到他再也無法觸及的遙遠距離。
◇◆ ◇◆ ◇◆ ◇◆
黑色城堡裡,透過鏡子看戲的死神發出了嘆息。
「我主,賭注輸了啊……。」踏出黑洞的閻王鎖,順手從地上撿起紙牌--被切成三段的死神牌--拿在手上端詳。
「嘖,贏牌的代價太高了。」死神托著腮坐在王座上,一臉鬱悶。
「神帝手下留情了,否則他早就砍了殿裡的柱子。」跟著走出的天狼星接口。
「砍了他去哪裡打牌?」死神看著鏡子裡的新生神祇--還被主角回瞪了一眼,現在對方也擁有這種能力了--繼續鬱悶的嘆息,「真是可惜啊……無緣的免費勞力……。」
◇◆ ◇◆ ◇◆ ◇◆
三日過後。
銀髮騎士依照神諭踏上原本的王宮、如今的光明神殿。
神殿的建築給他一股奇異的感覺,大部分建築和原來的宮殿一樣,卻又在氣氛上有著完全的不同。
空蕩的走廊,挑高鏤空的穹頂,石質的地板。
精靈的腳步再輕,也難以避免的在長廊裡引起一連串迴盪放大的腳步聲。
他在長廊通往花園的入口,看見了他所尋找的身影。
披散著靛紫長髮的精靈之神,此時裹著登基那日的深色斗篷,伸出他纖細的手指輕觸搖曳的花朵。
幽溟仍在嘗試控制力量的流動,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體會、控制、重塑,神帝留在腦海裡龐大的資料和任務幾乎淹沒了他。
--那位前任光明之神,到底是曠工了多久?!
蒼月銀血無聲的站在數步之外,小心翼翼地看著心上人的背影。
初相見時,為黑暗裡帶來光明的小王子,帶他回月都賜予重生,因此決心報恩,卻在日夜相伴默默守候之後暗生情意,直到忍痛放手、向先王負荊請罪,而後獨自相思擔憂百年之久,未有片刻或忘。
以至於後來的重逢、日漸親近和幻境的刺激,才讓原本塵封的情意再無所遁形。
已經承受了那麼多,也不在乎眼前的神祇,是不是還記得那個給予答案的承諾。強大如祂,已失去了守護騎士存在的理由,他沒有埋怨,要說有什麼不捨的話……。
他多麼想,再親吻一次,再碰觸一次溫潤肌膚下奔流的血液脈動,即使只是宣示忠誠的輕吻手背也好……。
幽溟收起回力量,轉過頭來面對蒼月銀血,站在月光下的神祇太過炫目,以致於撫胸單膝下跪的精靈,沒有看見神祇眼中一閃而逝的激動。
「神祇必須遵守第二法則,不能直接介入一般生靈的命運。」神祇緩緩開口,那不帶情緒起伏的嗓音讓跪地的騎士心中一窒。
「因此,這世上的信奉者,用虔誠的祈禱與神溝通,用任何能付出的代價祈求神實現他們的願望。」
幽溟看見了蒼月銀血的反應,臉上湧起更深更複雜的表情,那是一種帶著深深不捨、憐惜的溫柔。
「所以,銀月的騎士啊。」
神祇放輕了聲音,來到了騎士跟前。
「吾以神祇的身份準允汝……。」
他伸手,牽起銀髮精靈撫胸的手,在對方跟前跪坐下。
始終低頭聽諭的蒼月銀血愕然抬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他熟悉的細緻臉孔,精靈的臉上洋溢著足令他失神的愛憐。
「以你真摯的感情,和永遠相伴的代價……。」那雙紅潤的唇在靠近,輕啟,低語:「來換我的真心吧……。」
「這就是我,不會後悔的決定。」
月光再美,也沒有眼前精靈的炫目。
靠近的臉孔放大了,唇貼上來,銀髮的精靈閉上眼,心,醉了。
尾聲
月王成為神祇並降下神諭的消息,讓月族的精靈們沸騰了,即使他們無法放下生來的驕傲,卻也為自己從前的愚昧感到慚愧,為了補償心理,他們熱切的讚頌著、傳揚著月族的精靈之神--新任的光明神祇還沒有心思為自己的職位正名--關於祂的美貌、聖潔和仁慈。
但未曾回應眷族呼喚的神祇,再也不曾在月都露面--原諒他吧,幽溟還沒進入狀況--時隱時現的神殿讓祂的行蹤更為神秘,卻無減月精靈們或者外來客的狂熱。而那位已消失的、忠誠的騎士的故事,亦是月都一個美麗的傳奇。
而現在,神殿深處的寢殿之中,那傳說的主角們……。
「休假……我想要休假……。」情勢所逼而簽下賣身契約的神祇,被數不盡的責任淹沒之餘,只能攀在愛人的肩膀上尋求慰藉。
銀髮騎士安撫的吻著在懷裡示弱哭泣的神祇,吻過他的眉心、耳尖,輕啄過唇角,再執起手背輕吻,直到對方的情緒稍稍安穩下來。
就算再怎麼強大,面對他時永遠都能露出脆弱的一面,這樣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貼著頰的愛人微微側過頭,充滿誘惑的唇無意識的送上門來,挾帶著無限的依賴眷戀。
既然這樣,那就讓他盡情的疼寵下去吧!
「遵命……。」
此後,浮空的月華古都之上,更高更遠的天空之中,那座莊嚴的神殿,成為月都更富傳說的一道風景,遙遠而只能仰視。
偶爾在無月日的黑夜,浮空發光的神殿裡,會掠過背展雙翼的陰影,抱著愛人劃過夜空,扔下一神殿滿滿的枯燥職務,投向精彩紛呈的大地。
那是傳說中的騎士,和他的王,他的王子,他心中永遠的……光明。
正文完,下接走調的歡樂番外,
以及大放閃光的外傳「My Poetry, My Bard」我的詩人我的詩--如果寫得出來的話 XD
歡樂神祇Q&A~
Q1:為什麼神帝喜歡到處砍人柱子?
死神:玩血腥疊疊樂輸太慘之後的後遺症。(攤手)
天狼星:那時候我剛加入……他們玩了整整一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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