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1日 星期五
鳳歌.不斷 卷四、完
我想起來了當初我是說我最想寫卷四,是因為卷四終於沒有武戲了 =口=
但是鳳歌四卷,起承轉合,卷四也是要收尾了啊……XD
所以也不會有什麼激情戲(?)
大抵就是交代一下後事(?)這樣……
孵完來去寫後記~~=ˇ=~~
鳳歌.不斷 (卷四)
朦朧之中,依稀見她冷冷的望了自己一眼,轉身就走。
他盡了全力也只能抓住她的衣袖,連刀柄都握不住、幾欲脫手,乏力的指尖卻拼了命的攥緊,但身上撕裂的傷口疼痛卻越來越加劇……。
「啊!!」
驀然睜開眼,沖田鷹司忍著痛坐了起身,滿是驚慌的看著握在手裡的那截藍色袖子。
「鷹司?」
身旁傳來一聲輕喚,他木然的轉過身去,才發現師尊就在一旁,疑惑的看著自己。
「你的傷勢不輕,應該好好休息。」神鶴佐木輕道。
昏黃的陽光自窗透進,隱約看出這裡是間客房,雙刀擺在桌上,旁邊還放著一些紗布和藥草,而神鶴佐木手持書簡,閒坐在窗邊的藤椅上翻閱,身上雖有傷,看來也無大礙。
她呢?
沖田鷹司張了張口,喉嚨卻像火燒一樣,想問也發不出聲音,只得舉著手裡那截袖子,用著焦急的眼神看著師尊。
視線落在他手上,神鶴佐木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自然,見此,他心下更為著急,掙扎著便要起身,不料扯到傷處,頓時痛白了臉。
「放心,別擔心!」見徒弟會錯意,神鶴佐木連忙將他按回床舖、拉上棉被蓋好。「你已經昏睡了三天,戰事也都結束,你只管好好休息,荻神官在外邊忙,有空自然會來看你。」
「那……?」沖田鷹司仍然楞楞地看著手中的半截袖子。
「呃……。」神鶴佐木移開目光,面露尷尬之色。
直接告訴他?荻神官也受傷不輕,還堅持從戰場上背你回來,好徒弟你卻抓著人家袖子不放,怎麼扯也扯不下,又疲憊又是滿身血污的荻神官終於不耐煩,嘖了一聲、一刀把袖子割了走人了事……。
怎麼想怎麼奇怪的神鶴佐木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啊……。」心頭的巨石放下之後,沖田鷹司的腦筋也清醒了許多,隱約也猜得到怎麼回事,看看手裡的布料,再看看師尊有些詭異的表情,心下一驚!
斷袖斷袖……莫非師尊誤會了?!
張口正欲解釋,但隨又想起,荻神官既然要女扮男裝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自己不好替她說破,但要說什麼其他的,怕只有越描越黑。
緊握著布料的那隻手顯然已經麻痺,連想要放開都無法,只得把手欲蓋彌彰的藏進被子裡,任尷尬的氣氛隨著沉默飄散在四周,越來越濃。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荻神官推門而入,先是向神鶴佐木打了聲招呼,將藥碗隨手擱在桌上。
「哦,你醒了,耳根子怎麼這麼紅?」荻神官毫不客氣的往床頭一坐、順手一揮掀開了被子將他攙起身。
「我……咳……。」沖田鷹司無力反抗,只得任由荻神官擺佈,三兩下俐落的為他解開腰帶脫下外衫再拉開裏衣衣襟……。
「我先到前廳去,荻神官,鷹司就勞煩你了。」神鶴佐木看著荻神官熟練自然的替徒弟解衣包紮,覺得自己站在這裡實在彆扭,忍不住告辭離去。
「請。」荻神官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繼續和手邊的衣服奮戰,滿臉通紅沖田鷹司一邊掙扎,一邊微弱的呼救:「師尊……。」
想當然爾,師父是沒理會他的求救,倒是荻神官脫下他裏衣的時候,滲出繃帶凝固的血塊跟著被撕下、扯動了傷口,惹得他冷汗直流。
若是之前,這點皮肉傷自然不算什麼,但他重傷未癒,即使在當下服下護命丹丸又蒙高手救治內傷,身體的虛弱仍然不是昏睡個三天就能恢復過來的。
荻神官輕輕一嘆,有什麼作弄他的念頭也消了,她讓沖田鷹司面對面靠著自己,雙手穿過他腋下、輕輕解開纏在肩頭和胸口的繃帶,到了傷口處,手上動作一滯。
「鷹司。」
一道溫雅女聲的輕喚在耳邊響起。
仍在半昏眩半尷尬的沖田鷹司懵然一震,還沈浸在錯愕和驚訝的情緒中,荻神官頓時毫不留情的扯下黏住傷口的繃帶、趁他痛得反應不過來的份上迅速的敷上草藥纏好新的紗布,連帶穿衣蓋被一氣呵成。
「妳……。」沖田鷹司等到被埋進棉被堆裡才回過神,看著她又要走,想也不想的又伸手揪住她的袖子。
「幫個忙,我沒多少件衣服可以換。」荻神官又恢復原來那樣冷淡低啞的嗓音,好像方才那聲輕喚只是幻覺,她蹙了眉頭,有些哭笑不得,無奈的扯下掛在她衣袖上的鷹爪,安撫道:「有什麼話,等喝了藥再說。」
窗外的夕陽餘暉漸漸淡去,荻神官點了燭火,將沖田鷹司喝完的藥碗擱回桌上,看著一旁的那對雙刀,沉吟了半晌才開口。
「二島主和服部中將正在簽訂停戰協約,神飛中將取了京極的兵符就趕回去了。」看見沖田鷹司詢問的眼神,她又道:「東瀛到底發生什麼事,我並不清楚,你傷好了自己再去問你的同胞。」
同胞……。
這個字眼拉扯到心上的舊傷,沖田鷹司垂下眼簾,臉色有些黯然。
雖然說為了保護想保護的人,做下這個決定他並不後悔,但是想到將要面對的衝動後果,卻不能不難過。
荻神官緩緩走到床前,雙手環胸,涼涼的道:「不讓你師尊當罪人,自己下手卻真狠,可惜功力遜了點,要是再過個幾年,說不準能拖了京極鬼彥一起陪葬。」
「妳!」沖田鷹司忿忿瞪著她,一口氣岔了,又咳個不停。
荻神官沒好氣的將他往裡頭挪了挪,自己在床沿坐下,握住了他冰涼的手腕替他順脈,沖田鷹司一僵,好一會才緩緩恢復過來。
因傷畏寒,此刻他才感覺到些許溫暖,舒服得讓他閉眼欲睡。
等到那慘白的臉色漸漸恢復紅潤、手也恢復了些許溫度,荻神官才收回真氣、起身要離去,卻發現自己右手被他緊緊握著,想掙脫反而讓他握得更緊。
「別走。」被窩裡傳來青年嘶啞的呢喃。
手不像袖子可以說砍就砍,荻神官雙眼轉了一圈,默然坐下,外頭天已經黑了,她撫額低嘆了半天,索性脫下鞋子、將被子一掀,自己也躺了下去。
這麼一躺,沖田鷹司反而嚇醒了!
「呃……妳……。」他一邊支吾一邊往牆邊靠過去。
「別吵,你睡了三天,我卻有三天沒睡好。」荻神官挪了個舒服的姿勢、雙眼一閉倒頭就要睡。「借半張床睡不會讓你掉塊肉。」
沖田鷹司心頭稍稍為她對自己的關懷照料感動了一下,隨即又意識到眼前窘境,連忙咬牙反駁道:「男女授受不親……。」
「現在說這些,不會太遲了嗎?」荻神官好笑的張開一隻眼,微弱的光線裡依稀可以看到眼前這張臉上的困窘模樣,惹得對方臉上一紅,想起了山洞的那些過往,上回被賞巴掌的臉頰隱約生疼。
「我……那是……。」
「敢提出要求要我留下,就要有膽量接受後果。」說著扯動了下棉被底下仍交握的手,再度閉上眼睛。
沖田鷹司訕訕然鬆手,看著眼前的『後果』,只得祈禱她醒來時不要一時忘了又痛揍自己一頓。
看著看著,紅雲浮上臉,面上緊繃的線條也柔軟下來,那張如此靠近自己的臉,雖然有些狼狽有些細微傷痕,到底是安然無恙。
幾番患難,易地而處,自己也會想留下陪伴她……。
再見到那張面容上淡淡的疲憊,他也不再多言,翻個身、背轉過去,低低的道:「我……我會負責的。」
「呿,不過是一起睡有什麼好負責。」荻神官嘴角一勾、也翻過身,與他背貼著背,感受著背上那人隨著呼吸起伏的脈動,這數日以來懸盪的擔心才終於緩緩放下。
良久,身後傳來他模糊的聲音:「戰爭,真的都結束了?」
「嗯。」
「荻神官……。」
「怎麼?」
「我們……不是敵人了?」
「你都叛國了,怎麼會是敵人。」荻神官心下好笑,身後卻沒了聲音。
「……。」
這傢伙,還要死腦筋!
她無奈道:「戰爭結束了,沒有誰是永遠的敵人。」
「……真的嗎?」
「不騙你。」
「荻神官……。」
荻神官被他煩得心頭火起,撐起身、扳過沖田鷹司的臉,挑眉道:「你要與我為敵,荻神官樂意奉陪!」說罷半帶惱恨的推開他、逕自躺下。
半暈半醒的沖田鷹司卻樂得開花,咕噥一聲「那就好」,也沒翻過身,靠著她的背後就沉沉睡去。
傻子。
荻神官無聲輕嘆,又想起這個人在戰場上,處處往刀口挨,衝動的連她也攔不住,明明就一堆心思,到頭來卻輸給了說什麼也要把自己護在身後的莽撞啊……。
說傻,還不足以形容呢!
『蠢蛋……。』她在心裡低罵了一聲,在心頭漾開的滋味卻是又暖又甜。
過了好一陣子,確定身後之人已然熟睡,她才緩緩支起身子,眼眸裡閃過一絲凌厲,劈空劃出掌風滅了燭火、直穿過竹窗,然後滿意的聽到窗外重物落地的聲響和低低的一聲「哎唷」呻吟。
她輕哼了聲,這才躺回被窩裡、安然睡去。
※ ※ ※
天還未亮,荻神官便起身穿戴整齊,準備前去藥房煎藥,說巧不巧,她剛繫好護腕的繫帶,門便毫無預警的被推開。
四非凡人端著藥和茶水餐點,一臉惋惜的站在門口。
「三島主來的真早。」知道他在玩什麼把戲,荻神官雙眉一挑,「想必二島主那邊的事都處理完了?」
「荻神官也真早啊……。」四非凡人訕訕的把托盤放在桌上,看床上沖田鷹司睡得很熟,索性拉開椅子坐下,低聲道:「退兵的事差不多商量好了,總司刑已經率人啟程回地獄島了。」
「大師呢?」
「大概是在和服部中將商量兵符和東瀛政爭的事吧,否則單獨一個京極中將,就算讓他逃回東瀛去也影響不了戰局,當然是為了他手裡的兵權啦!」四非凡人感嘆道:「說來無奈,這一場大戰,始於東瀛政爭,也終於東瀛內亂……京極雖然殘暴,到底也是個人物,就這麼栽在自己人手上,還真是令人唏噓啊。」
「哼。」荻神官冷哼了聲,為自己添了一杯茶,沒有說話。
「哦?荻神官妳似乎有什麼不滿?」
「眼下他們是自顧不暇,不然被一鍋端的就是我們,中原好欺,不也就是因為地獄島後院起火在先?」荻神官垂下眸,視線落在床上的沖田鷹司,掃過他兀自蒼白的面容,不禁冷聲道:「只是可憐一些無辜的人,要為上位者的愚蠢付出代價。」
四非凡人見她這翻感嘆,頓時來了興致,悄聲問:「他師尊不說話,妳倒是很替他抱不平?」
荻神官泰然自若的將杯中茶一飲而盡,道:「我欠他兩條命,他若有三長兩短,我豈不是要以命相殉。」
四非凡人嘴角大咧咧的一笑:「嘿,這下他沒有三長兩短,妳不就要以身相許?」
「信不信一隻手也能把你當柴劈?!」
說著將手中杯子重重往桌案一放,四非凡人連忙攤開雙手跳起。
「信、信!我閉嘴就是。」
興許是鬧得大聲了點,床上的沖田鷹司動了下,似乎要醒了。荻神官無暇理他,遂下了逐客令:「三島主還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不打擾你們……。」四非凡人知趣的收起托盤往外走,前腳跨過門檻才想起一事,連忙回頭道:「對了,梅神官要我問妳一聲,仙界封印了回不去,現在戰事已歇,她要隨我們回去地獄島,問妳要不要一起去。」
荻神官忙著掖被角的雙手一顫,答道:「隨便。」
待木門咿呀一聲關了,她回過頭,卻見沖田鷹司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眸直盯著她。
卻說四非凡人走出養傷小屋,便見往此方向走來的神鶴佐木,連忙一把拉住他往外拖。
「大師放心,鷹司還在睡啊,睡得很好,咱們別去打擾。」
神鶴佐木不明就理的跟著他走,聽此消息倒是心下寬慰,「有勞三島主照顧了。」
「不麻煩不麻煩,勞煩大師陪我去找服部中將聊天吧,我對他的易容術很是感興趣呢……。」四非凡人搖頭晃腦的說著,還不時喃喃自語道:「唉,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
※ ※ ※
在適當的調養和休息數天之後,沖田鷹司的傷也好了四、五成,原本在中原住紮的東瀛軍隊也徹了七七八八。
前去會見了隱將服部,那個打扮成看來十四、五歲少年模樣的中將用著猶帶稚氣的嗓音、說著無比老成又狂妄的話:「天皇親賜的兵符,掌管京都最後一支守城禁衛大軍,哼,若不是怕他跑了或轉交給別人,就憑他也值得本將和神飛聯手?」
據說隱將每天都換不同的扮相裝束,不全然是為了隱密,想必更多是個人愛好。
後來,師尊問他願不願意隨隊回去東瀛的時候,自己還以為聽錯了,不敢置信又欣喜欲狂,即使抱著以命相抵的心裡準備,也沒妄想過可以堂而皇之回故土的一天。
「可是師尊,我……畢竟殺了同胞,在戰場上站到了與故國敵對的一方。」狂喜之後冷靜下來,沖田鷹司猶豫道:「就算名目改變,也改不了我曾是叛徒的事實。」
「鷹司,為師要回去,是因為軍神曾於我有恩。」神鶴佐木正色道:「就算千夫所指,我也會回去幫他,但你不同,如果你不願意回去,自然不勉強。」
「我想回去!」沖田鷹司連忙反駁,「可是……。」
「殺同胞便是殺,殺其他人就不是殺了?」服部倒是絲毫不以為然,「流主,你家的孩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傻呢。」
「呃……。」沖田鷹司一窒,這才想起來京極和他的親兵最後是葬送在誰手下。
他一開始就不是東瀛的軍人,雖然為了中原人而對同胞揮刀相向,但是眼下的同胞變成了叛徒,那麼殺了叛徒的自己,罪責就更沒人會在意了。更何況,他是神飛送來的,還跟著服部回去,單憑他送來密信聯合倆中將收拾掉京極的『豐功偉業』,只怕反而會被當成神風營派來的臥底吧……。
武士的信仰、立場,在政權操作的面前,根本只是個小孩玩意罷了……。
心寒之餘,他猶豫了很久,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壓抑不了想回故鄉的念頭,把這份游移不定的心情向荻神官訴苦,果然招來一頓「鑽牛角尖」、「死腦筋」的痛罵。
荻神官沒有反對或贊成自己的去留,只是告訴他要為自己選擇擔起責任,對於她不冷不熱的態度,沖田鷹司心裡有一種空洞洞的失落。
上船那一天,服部換回了最初那套水藍色俊秀青年的裝扮,據他說法,這個人的裝扮在東瀛和中原都是個麻煩,偏偏他又愛不釋手,只得趁著行船的時候把握機會多扮幾天……。
「從你拿刀第一天起這就註定有這樣的結局,本將言盡於此,心結要不要解隨你。」隱將立於船首,兩綹髮絲隨風輕飄,摺扇半掩唇,笑道:「真是木頭腦袋呢,難怪能得到神飛的青睞。」
神鶴佐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海邊風大,快點進船艙吧。」
他站在風裡,看著遠山未融的白雪,隱在模糊的天邊,想起了那一年。
那一年,春雪初融。
他拜別師尊、婉拒神風營的招攬,攜著雙刀就此浪跡天涯。
後來,他來到了石濃領地邊界的一處小村莊,聽聞山間有妖獸出沒擾民,便自告奮勇上山除害,只是妖沒除到,倒捲入了一支鬼祭將軍舊部的風波,還結識了那個人。
一席黑衫如墨,坐在滿地血腥狼藉之外向他討了一壺酒。
枝頭上的烏鴉低頭,一點星眸瞅著他倆。
以為那人和自己一樣,只是個流浪的劍客,一邊砥礪著刀鋒一邊用足跡寫下傳說,卻不知即使傳奇如南武魁,身後也有一個北軍神的身份。
即使如此,那人卻還是將他當作後輩照看提攜、還授予三式無相破空訣……早該想到的,石濃,不正是鷹將大軍所在之地嗎?!
後來,他踏上了那人為他準備的海船,滿心憤慨的回首,看著故鄉的海岸線與那道黑影消失在浪潮彼端。
再後來……戰爭的厭惡、師徒相見的憂歡,磨去當時那個輕狂少年的飛揚神色,只有偶然在那道藍影的挑撥下,才能激發出一些孩子脾氣……。
那道藍影……。
陌路相逢,竟成知己,說是自己一廂情願也罷,與她相處日短,雖無緣無份,好歹也生死患難一場,明知自己此次離開,今生怕是不會再相見,卻遲遲不見她來送行。
難道她……對自己,絲毫沒有情份嗎……。
沖田鷹司遙望著遠方,車隊來往絕塵而過,始終不見她來送行的身影,當最後一批人和貨物運上艦隊,出發的號角也隨之響起。
他黯然低頭,卻遲遲移動不了雙足,直到……。
「船已起錨,不上船,是想游回東瀛嗎?」
沖田鷹司愕然回首,卻見船舷之處立著一道熟悉身影。
海風吹得她衣袍微動,長髮散亂,卻不掩她眉間眼裡的飛揚和戲謔。
不是荻神官卻是誰?
他提身輕縱,足尖在舷牆上輕輕一點,穩穩的落在甲板之上。
抬首相對,一句「妳怎麼在這裡」卻是說也說不出口,只是訥訥的盯著她直瞧。
「怎麼,只准你來中原遊歷,倒不許我去東瀛?」荻神官不以為然的挑起眉。
「妳……。」沖田鷹司再踏前一步,緩緩伸出雙手、握住她的左手。
握在手心裡的真實觸感告知他眼前之人並非幻影,只是即便如此,對於她,這個身穿男裝的女子,他還是有如身置雲霧繚繞之間,始終看不清她所說是真實還是戲言。
她在這裡、已在這裡,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荻神官也不掙脫,反而牽著他走到了船尾處,任憑他像迷途的孩子,眷戀的緊揪著她手不放。
此時風帆已張,海風順拂之下,船已離開港口一段距離。舉目望去,遠處的海岸線逐漸消失在蒼茫的碧海圍繞下,船身隨著海浪波濤輕晃,帶來一種暈眩的不真實感。
其實荻神官出身仙界,在神女島封島之時選擇留下、襄助中原對抗東瀛,中原於她,也不是真正義意的故鄉,只是此去千里,鄉關更是杳然了。
看見他眼底的擔憂和安慰,荻神官瀟灑的輕笑了聲,道:「天下之大,總有我可駐足戀棧的歸處。」
驀然,船帆的桅杆之上,傳來一陣悠揚的笛音,婉轉纏綿、甚是哀戚不捨,彷彿在向這片不是故鄉、又似是故鄉的大地辭別。
未幾,笛音漸歇,換成了低迴不已的輕聲吟嘆。
那是神鶴佐木,於他而言,這片寫滿了他前塵悲歡的陸地,早已是他根植於心的第二個故鄉。沖田鷹司與荻神官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握緊了彼此的手,待聽到最後一句,均是心下懵然。
紅塵白浪兩茫茫,忍辱柔和是妙方。
到處隨緣延歲月,終身安份度時光。
榮華原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
老病死生誰替得,酸甜苦辣自承當。
休得爭強來鬥勝,百年渾是戲文場。
頃刻一聲鑼鼓歇,不知何處是家鄉。
不知何處,是家鄉……。
鳳歌.不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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