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9日 星期四

[月修] 應許之方

應許之方

無情葬月x修儒
突然冒出的短篇,半糖
現代趴囉~風花雪月搶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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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葬月給他的票是搖滾區第一排,那些和他同行的同學們得知此事,高興到都要瘋掉了,他也不好說什麼,他是真的沒參加過任何的演唱會,平常也沒聽流行音樂的習慣,更沒去過KTV。

誰讓他早讀又連續跳級,和同學們年紀差了一大截、平時也玩不到一起呢。

「啊啊你就安心去玩吧,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煩惱。」冥醫不以為然的收拾著桌上的文件,「你不是想多了解你無情大哥嗎?那就去聽他的音樂啊。」

被戳中心事,少年的臉上一紅,腮幫子都鼓起來,「師父你懂很多嘛!」

「那當然,那也不看我是誰。」冥醫搖頭晃腦的哼著小曲,俐落的收好桌面換下白袍穿上外套。

--曲調還是風花雪月最新宣傳的單曲,叫什麼名字他都還記不上。

修儒跟在他身後往外走,「那我把票送給師父,師父帶蒼離先生去一起去吧!」

「別別別!」冥醫伸手一撈攬住少年的肩膀用力揉他的頭,「你要是想害死你大哥儘管說,別用這麼兇殘的法子!」

默蒼離要是去了大概搞得附近冷場不說,音響壞了都是小事,一個不好舞台都要崩塌,那事故體質太危險了!

修儒也說不上自己牴觸的心情是什麼,明明無情葬月恢復已經過了兩年,回到舞台、出了新專輯開始巡迴都一年了,他也沒有想要去了解的欲望。

那張新專輯,拆了塑膠封套卻沒打開,靜靜地放在書桌上,無情葬月偶爾回來看他,見了也沒說什麼,只是微笑地親他的眼睛。

院裡的學長取笑他,說天不怕地不怕、連俏如來都敢罵的修儒,居然連個演唱會都不敢去。

少年生氣的戳爛了盤子裡的魚排,他就是牴觸了怎麼樣,風花雪月分分合合的曲折故事,就連他這個門外漢都有些微了解,只是從來沒跟大哥連結在一起過。

好像忽略了,他就能裝作,大哥還是那個瘋瘋傻傻的、整天只會鬧著要吃西瓜的大哥。

而不是螢光幕裡那個陌生又炫目的人。

所有的風花雪月,都是在和他相識以前、遙遠而來不及參與的過去,曾光鮮亮麗,也曾崩潰墮落,愛恨都那麼鮮明的、年少輕狂的樣子。

那是他不了解的,另一個世界的無情葬月。

    ※    ※    ※

再怎麼猶豫煩惱,聖誕夜很快就到了,就算他想臨陣逃跑,身邊還有六七個眼巴巴指望著一起入場的同學呢。

大哥真是太詐了!

從出了捷運站門口,氣氛就變了,空氣中隱隱散發著興奮的味道,來去的行人像是要參加嘉年華會一般,臉上都掛著期待的笑容,更別說身邊不斷在壓抑聲量討論的同學們,興奮到只差沒跳起來翻跟斗。

修儒帶著同學們走進了驗票大門,他們來的不算早,演唱會場裡已經坐滿了七八成,少年摘下了圍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定,回頭環顧著這個陌生的世界。

舞台上掛著白幕,後面有人影走動,似乎相當忙碌。

第一排真的很近、視野很清晰,然而回頭一望、最頂層的位置幾乎遙遠到天邊去,不知道坐在那裡能看到什麼東西。

即使這樣,那些看台也是座無虛席。

--真是無法理解呢,這種狂熱。

抱著同學塞給他的螢光棒,少年怔怔的出神,從他所知的、少得可憐的印象裡去回顧風花雪月的資料,再想到在他面前總是愛胡攪蠻纏的大哥……。

燈光倏然暗了下來,會場裡螢光棒亮起,到處都是低低的歡呼尖叫聲。

白幕上投影出了開場動畫,最後閃出風中捉刀、荻花題葉、玲瓏雪霏、無情葬月的名字。

每閃出一個名字,觀眾席的尖叫聲就如同海浪一般掀起落下,最後四個名字裡的三個字消失、獨留下風花雪月四個字。

--真是太中二了。

下一秒,白幕落下、尖叫聲倏然拔高,身邊的人都像瘋了一般跳起,敲落的鼓點和盈滿整個耳廓的樂聲如海嘯洶湧而來、瞬間就將他淹沒。

聚光燈下,玲瓏雪霏穿著一身綴著碎鑽的黑色洋裝,腳上踩的是高跟長筒靴,充滿爆發力的歌聲和搶眼的裝扮,和他曾經見過的那位柔柔弱弱、眼裡似乎永遠閃著淚光的大姊姊,看起來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荻花題葉便站在她身側後方,雙手雖然流利地按著琴鍵,目光卻是不時在女主唱的背影流連,連他的裝扮也一反平常斯文儒雅的氣質,眼角下的淚痣似乎貼了水鑽,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少年驚訝的微微張開了嘴。

然後他很快就在舞台上找到他家大哥。

無情葬月低頭抿著嘴,專心刷著那把通體全紅、幾乎像琉璃一般透著光芒的電吉他,右耳上
有一只誇張的圓形大耳環,隨著他身體擺動微微搖晃。

吉他手通常是整個團裡除了主唱最炫目張揚的存在,然而無情葬月卻沉默低調的幾乎想躲出聚光燈一般,即使這樣,還是許多粉絲愛他這類型的,身邊尖叫喊著他的名字的聲音幾乎要穿透耳膜、從未間斷過。

少年悶笑著,搖晃著手裡的螢光棒,青年似乎若有所感,抬起頭朝這個方向望了一眼,又引起一波尖叫。

舞台另一側的風中捉刀則是另一種相反的極端,刷著貝斯的手指快得幾乎產生殘影一般,臉上的笑容和搖晃的馬尾彷彿自帶光芒效果,張揚炫目得就算不打聚光燈、也能吸引無數目光。

少年一一觀察過舞台上的四位,臉上也不禁帶著微笑,回神時正好和女主唱的目光對上。

心頭突地一跳,就見她一揮手轉身,無縫接下的下一首歌,鼓點的重低音一下一下敲在心上,頻率似乎要跟心跳重合了,血液都要沸騰了起來。

雖然是從未聽過的陌生歌曲,也忍不住撫著胸口睜大了雙眼,跟著身邊的人一起瘋狂叫喊跳動。

一連四首快歌唱下來,耳邊都嗡嗡嗡的、快要頭昏眼花了,少年眨眨眼,轉頭去看身邊的同學們, 發現他們也和自己一樣臉頰泛紅、雙眼發亮,忍不住喘了口氣相視而笑。

舞台上的女主唱回到鍵盤手身邊的高腳椅上,優雅地坐下,開口道了晚安。

聲音一瞬間回到溫柔大姊姊模式。

而被點名出來打招呼的無情葬月,冷酷又低沉的嗓音,面無表情、開口講出的卻是讓人冷到哆嗦的笑話,更是讓少年跟著身邊的人拍手大笑,直呼好可愛。

一瞬間他忘記了先前的那些煩惱糾結,而是睜大了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聚光燈下時而擺酷、被逗弄時又笑得靦腆的無情葬月。

--原來大哥,在舞台上是這個樣子的。

--什麼嘛,明明很開心,害他白擔心一場。

    ※    ※    ※

短暫寒暄過後,琴鍵落下,流暢悠揚的旋律響起,伴隨著女主唱溫婉的歌聲,一幅幅過往風花雪月的照片也在背後的大螢幕閃現。

那是青澀的風花雪月,幼年相識、少年成名,風靡整個道域,卻又一瞬沈寂,歷經過璀璨輝煌,也曾決裂分開。

從來沒有想過,各自嘗過了人生的酸甜苦辣、讓歲月釀成了不同滋味的酒之後,還能一切和好如初,再度重回舞台。

相片裡的他們有歡笑,也有陰鬱的模樣,少年看著看著,眼眶不覺紅了,身邊也響起無數抽泣的聲音。

一曲風花雪月的故事唱畢,玲瓏雪霏收了聲音,將舞台讓給無情葬月,後者換下了電吉他,背著一把木吉他坐到了舞台中央的高腳椅上。

一盞燈光打下來,青年臉上木然又帶著幾分溫柔的表情無所遁形,身邊不由得響起了好幾聲呼喊「月月加油」、「好可愛」的尖叫。

修儒看著燈光下青年目光往他的方向掃來,大概是燈光太亮了,找不到他、眼神有些渙散,說不上心頭是什麼滋味,砰砰跳的,卻想起了那個時候的大哥……。

『我一點也不好,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能看到真實的我。』

『舞台上都是假的。』

那時大哥幾乎是陷入絕望、幾乎要放棄人生的模樣,連他也束手無策,幾乎是崩潰的哭著朝他喊:那你就去死啊!丟下我、丟下我一個人去啊!

想起來真是嫉妒呢,能夠逼瘋大哥的是音樂,能夠讓他痊癒的也是音樂。

他只是個小小的實習醫生,什麼也治不了。

『好希望我是真的瘋了。』

『下一次,不要治好我。』

--可是你的音樂裡,不是這樣說的。

隨著吉他和弦的音符響起的,是青年低沉卻溫暖的嗓音。

他說這首歌,要送給一個很重要的人,是他人生裡,帶來光明與希望的小天使。

那首歌的詞是道域的鄉音,一聽就知道是他親自寫的,詞句晦澀難解,但是偏偏就是聽懂了歌曲的意含。

少年聽著聽著,眨著雙眼,不知不覺就淚流滿面。

「你痊癒了對吧?」

「一定是痊癒了。」

--不然怎麼能,唱出這麼溫暖的歌曲呢?

所有的煙火盛放,花開燦爛。

落下之後,長久的黑暗。

都是為了……

與你,相遇在燈火闌珊。

    ※    ※    ※

一段慢歌唱畢,他們說這樣的氣氛太沈重,畢竟是聖誕節,要給大家多一點過節的氣氛,於是接連唱了幾首歡快的曲子不說,還推出了賭盤遊戲,團長風中捉刀輸了、被迫穿上聖誕少女裝跳舞。

剛開始他還跳腳著說是其他人聯手出千,最後自己玩上癮了,披著小紅帽斗篷跑來跑去、搶了主唱灑糖的任務,連後來正經表演的時候也沒捨得脫下,明明是帥炸天的人設但賣萌起來跟不要錢似的,台下的觀眾們情緒高昂得都要暴動了。

這樣歡樂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演唱會結束,觀眾們心滿意足的喊了兩次安可以後才緩緩散場離去。

修儒原本跟著同學們往外走了,卻在出了搖滾區的通道的時候被人攔了去,只好揮別同學們、無奈的被罩了小紅帽斗篷拖著走。

如果來接他的是無情葬月,他還能鬧個脾氣掙脫逃跑,無奈來接人的是風逍遙啊!

對這個大哥的大哥,他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風逍遙把小紅帽斗篷披在少年身上不說,又將整打的啤酒都扔到他懷裡,攬著他往前走,沿途碰到了工作人員就開心的上前去擊掌,各種手勢花俏又熟練得簡直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吐槽,末了再送出一瓶酒一起乾杯,走到休息室門口酒都發完了。

被青年歡快的氣氛感染了,修儒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就連走進休息室見到還沒卸妝的無情葬月時,他的臉上都還是笑著的。

無情葬月看了他身上的小紅帽,忍不住失笑,摸摸鼻子從梳妝台上跳下,走到他跟前低頭眨眼:「玩得開心嗎?」

修儒愣了半晌,才伸手去摸他的臉頰,果然摸了一手粉,他好奇的端詳的青年的裝扮:「大哥,你居然畫眼線!」

「想試試嗎?」

「試什麼啦!」少年哭笑不得的把披在身上的小紅帽斗篷脫下,被無情葬月拉住往試衣間裡一躲,關上門,把所有喧囂都擋在外面。

荻花題葉陪著玲瓏雪霏去應付媒體記者了,這向來是他們的工作,而風中捉刀拎著兩瓶香檳跑來跑去,逮到誰就灌誰,和工作人員在後台鬧成一團,今天是巡迴最後一場,要散會大家都有點不捨,但被香檳一澆,想要感傷都感傷不起來。

更衣間裡,換好衣服的無情葬月拿著卸妝棉,笑著擦拭少年氣鼓鼓的臉。

「還笑,你就是故意的!」少年沒好氣的抹了把臉,伸手搶過他手裡的卸妝棉去擦他的臉,舞台妝很濃,連洗帶擦的弄了好一會才將整張臉卸乾淨。

無情葬月見他這樣發脾氣的小模樣,心軟得不行,變本加厲地干擾搗亂,好幾次把臉上的妝都蹭到少年臉上唇上,還把少年脫下來的斗篷又罩了回去。

把少年鬧得哭笑不得直跳腳,要生氣也無法生氣。

期間風逍遙闖進來兩次過,給兩人各自灌了半瓶酒又風風火火的跑了。

不愧是像風一般捉不住的男人,滿場正在收拾的工作人員都被他灌了個遍,連正在採訪花和雪的記者都沒放過,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球賽封王之後的慶功宴。

最後還是家屬出現了把人拎走,才讓他消停下來。

不為別的,就為那人手上拎的那件聖誕少女裝,誰來解釋為什麼會落到老大仔手上啊混蛋!

    ※    ※    ※

少年醒來的時候,聽見了客廳裡傳來的木吉他樂聲,彈片滑過琴弦的聲音,還有手指輕輕敲在琴身上的聲響。

他翻了個身,怔怔的貼在枕頭上,等眼眶裡的淚流下之後,才緩緩爬起身。

赤著腳走下床,客廳裡無情葬月就坐在窗邊的臥榻上,見他過來放下吉他朝他招了招手。

修儒揉著眼睛走上前去,爬上了臥榻就被他一把撈過去抱在懷裡。

--大哥又撒嬌了。

少年翻過身、躺在他懷裡熟練的找到舒服的姿勢,好奇的看無情葬月環著他的手又拿起吉他。

略為疑惑地仰起頭,溫暖的吻就在眉心眼角上落下,少年回吻了他的唇角,才讓兩人的臉頰挨著蹭著,任他的手指在吉他弦上刷下熟悉的音符。

跟著哼了兩句,那歌詞記不得,可是想起了其中涵意又紅了臉頰。

「大哥,你的病,都好了嗎?」

「嗯,大概吧。」

舞台太高,燈光太亮,他幾乎無法在第一排的觀眾裡找到修儒,一瞬間他是驚慌的,前奏刷了兩遍遲遲無法開口,雪和風都差點要來救場了,才終於在那排仰望的臉孔裡找到那個小個子。

小小的,明明就在第一排了,還要惦著腳尖仰起頭,睜大了湛藍的雙眼,嘴巴開開的,雙手在胸前交握,似乎是在擔心著他。

所有的不安都中止在目光交會上。

「我找到了你啊。」

「我又不會跑!」少年哭笑不得,「我明明就……。」一直都在。

無情葬月鬆開他的唇,將吉他放回地上,伸手去緊緊的擁抱他。

「你這麼受歡迎。」少年貼在他的懷裡咕噥,「明明是我,比較有危機感好嗎?」

「因為……你比我年輕,年輕那麼多。」抵著少年的額頭,他輕道:「你以後也會,有很多精彩的故事。」

當時他還很苦惱的去問風逍遙,跟年紀差很多的人談戀愛心情要怎麼調適,而風逍遙裂了一張臉、鄭重的告訴他問錯人,那欲蓋彌彰的模樣想起來實在好笑。

「才沒有,誰像你啊!」修儒伸手攬著他的脖頸去蹭他的鼻尖,「一把年紀了還被好多人說萌說可愛!」

「嗯,我是裝的。」

「……。」臉皮這麼厚你的粉絲知道嗎?

「修儒不用裝就可愛。」

一句話堵得少年忿忿不知怎麼反駁,只好撲上去咬他的嘴唇。

無情葬月把人摟在懷裡搖晃,心中暖得窗外的雪都要融化。

曾經困擾他的長夜漫漫已經不在了,所有的風雨都被擋在天使的翅膀之外。

那時候他看不見未來、始終等不到天亮,連舞台下期盼的目光都變成了刀割一樣,他們四個人,都迷失了方向。

如果不是在少年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年少無懼、顧盼飛揚,抬頭挺胸的說他學醫不辛苦、能夠救人就很驕傲的模樣。

他也不會發現一直以來追求的、應許的地方,就在最初的教室裡……那個最初的最初,說要學唱歌、唱給心愛的人聽的,小小願望。

那時候他和花看的是雪,而雪看的是風,風看的是……手裡的啤酒罐。

世事變遷,十幾年過去,他們都變了模樣。

沒有等到天亮,也自己找到了燭光,不再去苦苦追求舞台上的風光,風光卻自然而然來賴上。

現在他的小太陽就躺在他懷裡,把玩著他的手指打哈欠。

「大哥的音樂,我聽了。」少年枕著他肩膀,臉頰在他肩窩蹭了蹭。

「嗯?」

「所以……。」

所以你不用再擔心了。

你所有想說的,我都懂的。

從此之後,我就是你心之所向,當你一直在找的……應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