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幽、漠御 BL向奇幻架空,外傳
字數怎麼可以越寫越多……||
這樣想要在第四回結束看是不可能了,可是又不想拖…~_~
回數當然越少越好,因為每寫好一話就要休息個一兩天啊 =口=
My Poetry, My Bard (III)
遊俠後來又接下幾個短暫簡單的任務,在數天之內完成之後,再度回到這個城鎮來。
也許那個纏人的傢伙還在這個城鎮上,他決定找一個長期的、可以離開這裡的任務。
他披著夜色來到冒險工會,在任務牆上,一個新發佈的任務吸引了他的目光,發佈任務的是一支有註冊的三人冒險小隊。
--徵嚮導,穿越荒漠到達碧落河北岸的冰雪山脈。
夠遠了,而且他很久沒有回到荒漠去,擊殺了蛇女下酆都之後就失去了仇人的線索,雖然靠著煉金藥師的特殊手法從死去的族人口中得知仇人的特徵,卻始終找不到任何消息。
來自荒漠的半精靈遊俠在櫃台人員殷切的介紹之下--不外乎是對方趕時間酬勞豐厚委託人又優雅有禮--接下了那個任務,然後在隔天,到橡木街的旅店會見委託人之時,看到那個笑得一臉燦爛到不能再燦爛的吟遊詩人……。
那一瞬間,他只想拔出刀來捅死自己。
◇◆ ◇◆ ◇◆ ◇◆
通過迷霧森林之後會到達荒漠之外的最後一座大城市,裡面有天啟大陸最大的刀客工會--天下封刀的總部。進入了荒漠有兩處傳送點和兩處大型的綠洲補給點,順利的話可以在一個月之後抵達冰雪山脈。
一直在旅行流浪的遊俠沒有什麼好安排交待的,即使想到接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耳根不得清淨了,也沒有推卻這個已經接下的任務。
於是,他們再一次穿過了迷霧森林,這次不必替天不孤採藥,所以入夜時分就抵達魅族藥師居住的山腳下。
這一天是無月日,即將進入初夏,夜風微涼,背後的森林在漆黑的夜裡搖曳著樹影,猶如鬼怪們的低語。遊俠坐在樹梢,倚著樹幹看著天上,雲有點多,連星星的蹤跡都很少。
對於返回荒漠,他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有一種淡淡的懷念和淡淡的悲傷,說不上什麼牴觸或期待,對於回去那裡,那個他最親近的地方,那個什麼都沒有剩下、和他的心一樣荒涼的地方。
烏雲飄來,連最後一點星光都被掩去。
--這個時候應該要來一點酒。
他跳下樹,回到營地,精靈們不知道去哪裡--別誤會,無月日是能量最紊亂的時候,新任的光明之神乖乖去疏導監控能量了--吟遊詩人卻坐在火邊等著他。
漠刀絕塵停下腳步,和披著斗篷抱膝坐在火邊、抬頭望他一笑的御不凡相視一眼。
遊俠動作一窒,向後轉,大步走開。
然後,沿著林子繞了一圈,發現那個沒有夜視能力的人類仍然笑吟吟的跟在自己幾步開外,步伐小心翼翼又帶點踉蹌,也不管漆黑深夜裡的樹林有多危險。
他終於還是無奈的暗嘆一聲,改換方向領著他走回營地。
「跟著我做什麼?」
「陪你。」走回營火邊,詩人伸出微顫的手放在火焰上烤暖,聲音有說不出的暖意,「要回家了,緊張嗎?」
「……。」
「不想說?」
漠刀絕塵在營火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將背上的刀解下放在腳邊,「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喔喔,又到了篝火的心事時間了嗎?」詩人笑咪咪的從空間袋裡掏出了一瓶酒和兩個稍嫌大的高腳玻璃杯,倒給他滿滿一杯,然後毫不客氣的在遊俠的背後倚著他的背坐下來。
--愛神的花月紅酒,樟木街上的酒吧幾乎每間都有賣。
對於御不凡胡鬧之中偶爾顯露出的知心和體貼,遊俠覺得自己自以為冷硬的心,實在是一點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這個問題,還需要問嗎?」詩人貼著他的背,左右扭動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自酌自飲起來,「跟著未來的英雄一起,才有傳奇的故事可以吟唱啊。」
「我不會是什麼英雄,你會失望。」
詩人將深吸了一口醇厚的酒香,飲了一大口,讓那種暖意從咽喉流下再從胃蒸騰回腦袋,他輕嘆:「絕塵……你是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遊俠半轉過頭來,微微瞥了他一眼,不說話。
「半精靈的夥伴,你不變的只有外表,喔,那張臉和身材多少有長大成熟滄桑一點啦,但是裡面的你的靈魂,像轉眼活過了幾百年,跟天不孤家屋簷下掛的橘子皮一樣灰暗乾枯……。」
--那是因為長霉,還有那不是橘子皮。
遊俠無語。
「而我,從五歲長到二十五歲,心意卻始終沒變。」
--變相的承認自己的幼稚毫無成長嗎?
遊俠吐槽意味相當濃厚的嘆了一口氣。
「記得嗎?那時候我說過。」詩人轉眼又喝光了一大杯,瞇著微醺的眼,「我什麼都不會,法術也只學得半吊子,成不了勇者遠征軍團的首席法師。」
「不會格鬥技,也學不會盜賊的靈活,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人,無法陪你走到旅程的終點。」
「那麼,就做你專屬的詩人吧,為你譜寫一首,屬於你的,傳奇的詩……。」
和記憶裡稚嫩的童音重疊的話語,那時候他是怎麼回答的呢?太久遠了,什麼也想不起。
「吟遊詩人總是吟唱著別人的故事,也許是親眼所見,或者從其他的地方傳唱而來。」杯盞碰撞的聲響起,吟遊詩人又為彼此斟滿一杯,瓶裡轉眼就空了大半。
「我們總是歌頌著別人的傳奇,感嘆地說起,啊,那個屠龍的騎士、那個成神的精靈……。」
他用力的將一整杯喝下,打出一個充滿酒氣的飽嗝。
愛神的紅酒,只有滿腹心事的人喝了才會醉。
遊俠覺得貼在背後傳來的體溫微微發燙,在這樣微涼的夜裡,比散發光明和熱度的篝火更能帶來暖意。
--如果不要那麼多話就更好了。
他是不討厭……好吧,也許真的有那麼一點討厭,吟遊詩人平常的玩笑胡鬧,他的脾氣越冷越難惹毛、對方的挑釁就更變本加厲。
但更多的是,不喜歡聽到那些認真的話時,心裡升起無力招架的感覺。
詩人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憧憬和嚮往,「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的和這些傳說靠近一點,不奢求成為故事的主角,而是比遙遠的觀眾們,能夠更貼近,將來會被傳頌的當下。」
那是所有聽故事的、說故事的人,共有的奢望。
詩人放下了酒杯,從空間袋裡掏出他的琴,錚錚鏦鏦地撥了起來。
「在很久以後的某一天,當我白髮蒼蒼的在酒吧的角落喝著溫開水,聽到別的吟遊詩人們說起那個來自荒漠的半精靈遊俠,關於那個帥氣的小伙子……。」
御不凡將頭往後一仰,靠在遊俠的肩膀上用後腦重重的撞了對方的腦袋一下。
「不會老真是可惡啊……絕塵,你要趁著我還沒老到走不了唱不動之前,快點成為英雄啊!」
漠刀絕塵蹙起眉,方才那一記頭搥害他的牙齒差點磕到酒杯,他無奈的用袖子擦去濺在臉上的酒液。
「關於他,任何的舊傳說,或者新事蹟……說他偷看過一對月精靈同性伴侶洗鴛鴦浴,說他獨自跋涉過荒漠走進迷霧之森只是因為懶得繞路,說他拒絕女王的求親說自己喜歡的是男性,說他終於有一天揭破了陰謀、手仞了滅族仇人卻發現對方只是個神經病……。」
遊俠十分冷靜的沒有伸手把倚靠在他背後胡說八道的詩人打暈再埋到土裡去。
「那時候,我就能夠感嘆地插上一句炫耀:啊,當年我和他睡過一個帳篷、蓋過同一件被,他偷窺時我替他放風,而他陪我喝了一夜的酒,還因為跨坐在我身上對我性騷擾被同伴誤會是一對……。」
琴弦撥動,流出一連串清脆跳動的音符,卻又在詩人按弦時嘎然停止。
「而對於你……我詩歌裡歌頌的主角。」
音符再次啟動,詩人換了一首柔情的、節奏緩慢的曲子。
「我,會是你忠實可靠的朋友,為寂靜的旅途增添熱鬧的樂者。也許不是什麼實際的助力,卻能給你冷清的生涯裡帶來一絲溫暖,讓你漫長的生命其實也不是那麼無趣。」
遊俠覺得有什麼莫名的滋味從腹中升起,沿著血液竄進胸口,浮起一陣深深的、要讓人渾身融化的無力。
他應該制止對方再說下去,卻連抬起手指都沒有力氣。
醉了……。
原來他也是滿腹心事的人。
「和你比起來,我的生命雖然短暫,卻也還很長。」詩人轉過臉來,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再轉回去繼續彈琴。
「為什麼要說這些?」遊俠終於忍不住開口。
「因為有些話不得不說,遲早要說。」
詩人再度調整了姿勢,將頭枕在對方的肩上,微微瞇眼,「絕塵,我希望你活得精彩快樂一點,就像以前那樣--至少,在我還能陪伴你的時候。」
「像我這樣貼心又知心的朋友,能夠陪你多久呢?所以至少在這一趟旅程裡,別再想著擺脫我了。」
「我知道,你覺得半精靈不應該和人類做朋友。」
「但是,我們早就是朋友了,不會因為你的疏遠有所改變。」
「在分別到來以前,何不好好享受呢?」
「我希望,在很久很久以後,有一天想起我這個老朋友,能到我的墓前說一聲謝謝我。」
「說你活得很好,也沒有忘記我。」
「那麼我這一生,也就足夠了……。」
吟遊詩人不再說話,只剩撥著琴弦的手指舞動著,繼續重複那一段單調卻溫柔的旋律。
漸漸的,旋律緩了,變得停滯零碎不成調,直到所有音符都停下。
天地間只剩夜風撫過樹梢的沙沙聲響,如浪潮拍打在遊俠的心岸,破碎成紛亂的浪花。
詩人睡著了,留下那些讓人心亂的話。
◇◆ ◇◆ ◇◆ ◇◆
第二天早晨,他們整裝出發,穿過一小段平原的路就到荒漠外的最後一座補給大城。他們到驛站去租了代步的騎獸,遊俠在詩人開口推薦『聖獸旅遊團』的時候用力摀住他的嘴。
那群有智慧的魔獸是會說話的,而且健談,說難聽一點就是很吵、很聒噪!
--有一個御不凡已經很多了,想像一整群的御不凡吧……。
遊俠打了一個冷顫。
被他摀著嘴的詩人沒有慍怒,反而因為看到對方被激起一點表情,一副很高興得意的樣子。
最後他們租了一種介於駱駝與角馬之間的魔獸,因為詩人覺得那種生物會自動紮成辮子再解開的三條尾巴十分有趣。
幽溟坐在舒適的鞍架上,兜帽下一雙金綠的眸張望著大道兩旁熱鬧的商店和人群,淡然不顯情緒的雙眸深處,有著只有深知他的騎士才能看出的,隱約的好奇。當年離開月都的王子還沒踏進繁華塵世就陷入了和巫女的苦戀,後來百年的禁錮和回到月都的一連串動亂,讓他們幾乎都忘了這位成年精靈的精神年齡,其實還不算成熟。
蒼月銀血為他牽著韁繩走在前方,不時回頭過來關切一眼,儼然一副守護騎士的模樣。
漠刀絕塵牽著另一匹騎獸,看著前方興奮的跑來跑去、四處搭訕、亂買東西的詩人,默默無語。
他一定是白痴!才會對這個傢伙昨天的醉話認真,然後徹夜失眠就是被騙的報應!!
總是這樣,偶爾認真流露出的憂傷,讓他的心重重懸起,又在嘻嘻哈哈的玩笑中無力的輕輕放下。遊俠的心裡升起了淡淡的,卻又無奈的怒氣,對於那個輕易的就被對方牽動情緒的自己。
中午時分,他們來到商店街角的飯館,嘈雜的大廳裡充滿了食物的香氣,和著杯盤碰撞與旅人們大聲交談的聲音。詩人照慣例的在人群中遊走打聽消息,少部分是荒漠對面傳來的傳聞之外,大多是城裡天下封刀的總部最近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不外乎是刀會主席不愛練刀的兒子離家出走跟某某俠客私奔啦、街尾的酒吧出現了一個老是跟自己吵架的瘋子啦,或者是某丈夫懷疑妻子有外遇當街拿著刀追砍的傳聞。
此外,還有一個明年春天將號召天下刀客聚集、打擂台爭排名奪寶物的消息,這是邊城最近最被熱切討論的新聞了。
吟遊詩人拎著一瓶昂貴的高級酒和滿肚子的八卦,笑咪咪的回到同伴的桌前。
「親愛的夥伴們,讓我們為自己餞行吧!」他熱情的為同伴們開酒瓶、佈飯菜,這種瓊華玉露極為難得,香醇又濃厚,易醉卻更易醒,對於要上路的旅人不會造成困擾。
就在漠刀暗自慶幸今天到目前為止還算平靜的當下,吟遊詩人再度開口了:
「啊,對了,絕塵,昨天晚上是你幫我換睡衣的嗎?」語聲自然不害羞卻有著更深切涵義的曖昧,「褲子穿反了喔,我是說裡面那件,嗯,下次要注意一點……。」
精靈們停下進餐的動作,愣了一秒又若無其事的繼續用餐。
--昨天不在就進展那麼快……。
--看來以後要常常消失才好……。
「……。」漠刀絕塵眉間一跳,裝作恍若未聞,倒了一杯滿滿的瓊華玉露往嘴裡灌。
「抱歉,昨晚那個花月紅很香很好喝,可是後勁很大,我不該喝那麼多的……。」雖然這麼說,笑吟吟的臉上卻看不出有半分抱歉之意。
「……。」遊俠繼續裝作沒聽到。
於是,吟遊詩人摸摸鼻子,安靜的繼續切著盤子裡的丸子肉。
半晌,沉默再度被打破。
「絕塵……月黑風高的夜晚,喝醉酒的我應該沒對你做什麼吧?」
「咳咳咳……。」漠刀絕塵一口酒嗆在喉間,硬吞下沒有噴出來,堵得自己滿臉通紅。
精靈們再次停下手中的餐具,交換了錯愕的眼神。
--原來一直搞錯了上下關係?
--不可能吧……。
「或者說……你有沒有趁機對我做什麼?」無視於遊俠額前浮起的青筋,詩人放下叉子繼續滔滔不絕:「當然我是不會介意的,像你這樣臉帥身材好沒得挑剔又跟我青梅竹馬多年……。」
遊俠霍然站起身,一把撈過放在桌上的酒瓶,捏住詩人的鼻子、迅速的用酒瓶堵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把醇厚辛辣的酒液毫不留情的往他嘴裡灌!
咕嘟咕嘟……。
溢出的紅色酒液有些沿著嘴角往下流,沾濕了下巴往脖頸滴去。
吟遊詩人漲紅了臉,被迫仰著頭,一雙微微溼潤的眼睛卻還在胡亂轉動。
--被氣壞了……真難得!帥啊!
遊俠這種粗暴的行徑,嚇壞了坐在對面的優雅精靈們,尤其在他們的認知裡對方還是一對情侶。
--他絕不可能這樣對待幽溟……。
--銀血才不會這麼對他……。
相視的精靈發現彼此眼神裡默契的情意,不禁暖意浮上心頭,目光裡情意流轉、再難移開,無視周遭的強烈閃光度讓好不容易從漠刀的暴行中解脫過來的吟遊詩人再度受創的趴下。
--太、太、太刺目了啊!
而回過神來的遊俠,懊惱的看著手裡空蕩的酒瓶,這瓶酒的價格大概是他上個月收入的五分之一,就這麼浪費掉了……。
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大受打擊的站起身、認命的打算去櫃台再買一瓶。
下次記得灌他蔬菜湯就好,灌酒太浪費了……。
「抱歉,請原諒他吧,他忍耐太久了。」趴在桌上的御不凡這才微微咳嗽著爬起,用餐巾擦去嘴角下巴的酒漬,微紅著臉對同伴說:「平常冷漠的人一旦激動起來,都會熱情到讓人無法招架,像我這麼體貼友善的朋友,當然要扮演好垃圾桶的角色,讓他好好紓解一下……。」
在後方不遠處的櫃台,聽力甚佳的半精靈聽了,心裡再次浮現了那句已經暴增到一千三百八十幾次的念頭。
--絕對!要宰了他!!
◇◆ ◇◆ ◇◆ ◇◆
日落之前,他們離開了荒漠邊城,進入荒漠之後,就是傍晚開始趕路,日出之後休息。
荒漠裡的夜風夾雜著砂礫,於是旅人們的斗篷都裹得緊緊的,御不凡這時從空間袋裡掏出了那堆奇異的藥劑和亂七八糟的魔法卷軸,開始一一實驗它們的效果。
於是,暗夜裡的沙漠就出現了這樣奇異的景象。
一匹騎獸載著兩位月精靈,坐在前方的那位身上隱隱散發著微弱的光,軟軟地靠在身後執著韁繩的同伴懷裡,後者不時低頭與前者交換著呢噥私語。
在他們前方稍遠處,另一匹騎獸上坐著半精靈遊俠,而他背後則是倒坐著、背貼著前者的吟遊詩人,他手上撐著一把傘。在他們上方幾尺處,一朵小烏雲正在降雨,烏雲固定在他們正上方,跟著兩人一獸一起移動,只有方圓五步之內是濕的。
而喝了奇怪氣泡飲料的魔獸一邊走一邊打著嗝,打嗝的聲音聽起來像鵝叫,吟遊詩人不甚滿意的批評了幾句,然後碎碎念的從空間袋裡掏出新的卷軸繼續實驗。
不堪其擾的遊俠已經不知道自己嘆了多少氣,那醞釀起的近鄉情怯的心情大概也被打亂到半點不剩了吧。
「銀血,如果我們真的拿到轉生之石,應該怎麼辦?」幽溟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將這個壓在心裡的問題提出。
「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身後的騎士溫柔的輕吻他的頭頂,「不要後悔,就足夠了。」
「真的能不後悔嗎……。」精靈神祇低喃著,側過身抱緊了身後的銀髮精靈。
不知道轉生之石會讓轉生的靈魂保留記憶到什麼程度,他不能辜負銀血,卻也無法對嫇孃袖手不顧。
如果嫇孃真的可以復活,面對這兩段感情,他該何去何從?
而和自己族人親如姊妹的愛染嫇孃,會願意捨下族人自己去轉世嗎?
精靈閉起了眼,輕嘆:「如果可以,真不想再面對生離死別了……。」
這樣的日出而息、日落而行的日子持續了將近十天,為了在下一次休息時間即時到達可以紮營的綠洲,一路上幾乎是馬不停蹄的趕路、休息、再趕路。對於體格強健的銀月精靈和純能量體的神祇而言,這點風霜幾乎可以無視,而生長在這片土地的遊俠亦同,但對身體條件沒那麼好又頻頻亂用魔力、亂吞藥劑的吟遊詩人來說,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剛開始還背靠著漠刀絕塵大聲唱歌的御不凡,數天的趕路下來,現在終於安靜的倚在遊俠的懷裡,低聲的呻吟著屁股好痛、白天睡不著、趕路的絕塵是豬頭之類的無意義詞語。
他以前來荒漠都是乘著聖獸旅遊團的龍麒麟,快速又有效率,還會說笑話拌嘴解悶,哪裡經過這麼無趣又辛苦的路程。
第十天的破曉,他們終於抵達了第一座傳送點,遊俠認命的抱起昏睡中的吟遊詩人,請兩位精靈牽著騎獸一起去辦領傳送登記,順利的藉由傳送魔法橫越橫亙於外圍荒漠和內層荒漠之間的裂谷,到達第一座大型綠洲。
按照原來的計畫,他們會在這裡休息兩三天,換下坐騎補充好一切再度啟程。
旅行十分疲倦的冒險者們租了兩頂帳篷。
精靈們睡了,在那個華麗的帳篷裡,相擁而眠,雖然他們身體不需實質的睡眠,但是精神上更貪戀這種安祥的休息。騎士雖然不用像從前在月都時那樣刻刻警戒,卻也在遊俠的腳步聲靠近之時睜開眼,然後很快的再度閉上。
漠刀絕塵掀開自己的帳篷,御不凡側躺在帳中央毛毯鋪墊的床上,因為水土不服有些憔悴的臉上帶著些微的紅暈,那雙溫潤的唇此刻也微微乾澀龜裂、失去了光澤。
安祥沉睡的樣子和記憶中一張流著口水的小臉重疊了,遊俠坐在一旁怔愣了半晌,才甩甩頭,在他身邊躺下。
--不添麻煩的時候,可愛多了。
才這麼想著,那好像睡死的傢伙就跟毛毛蟲一樣蠕動、蹭過來,然後四肢像章魚一樣纏上來。
漠刀滿臉黑線的看著那傢伙在自己懷裡蹭了蹭、貼著他胸口毫不客氣的繼續睡去,在腦海中演練了無數次把對方拽開、踹開,甚至綑進麻袋扔出帳篷毆打一遍的畫面……。
最後還是長嘆一聲,任由他去。
--麻煩,永遠都是麻煩。
◇◆ ◇◆ ◇◆ ◇◆
冒險者們休息了一整天,到了隔日,御不凡就恢復他的體力精神和愛湊熱鬧的本性,到處去搭訕串門子。沙漠裡的部族對待旅人們十分的熱情,要他們晚上務必到廣場參與營火晚會。
遊俠轉著被吟遊詩人睡麻的手臂,扭動仍在酸痛的肩頸關節。
中午精靈們來叫他們的起床時候,那傢伙正貼在自己的胸膛上睡得口水流了一大片,因為睡到夜裡發起燒所以連彼此汗溼的上衣都脫了,只穿著短褲的腳居然還跨上他肚子……。
面對著精靈們一副自以為了然的眼神,他已經無力去解釋那些只會越描越黑的誤會。
他到驛站去交換了一批新的騎獸,幸好煉金藥師的藥劑效果已經解除,否則他真不知怎麼交待其中一隻會不斷發出鵝叫聲。
--那混蛋,永遠只會給他製造更多的困擾!
罪魁禍首此刻正在城鎮中央的廣場上,大聲彈奏著他新譜的詩歌。
關於荒漠的旅程,散發月光的精靈,孤獨的遊俠,發出怪叫的角馬駱駝和徘徊著不走的小烏雲,還有那不斷紮著麻花辮的尾巴。
--聽風撫平沙上的印痕,那是沉睡在夢裡的駝鈴聲。
--誰是你心上的人,誰陪你走過最漫長難忘的旅程?
--為什麼不再一起夢一起瘋,不再有笑容?
--滄桑的你是否還擁有當初的浪漫溫柔?
--是什麼消滅了你,奪走了作夢的理由?
--失去熱情的靈魂啊,如何才能為你,譜出下一個傳說……。
精靈們爬到城鎮最高的塔樓頂端,坐在那鐘塔的屋頂上,俯瞰這片染著金黃夕色的沙漠綠洲之城。
詩人唱著歌,打開了魔法卷軸,方圓數十步的天空飄起了魔法造就的小雪幻景,孩童們興奮的撲上去、爭相接著一觸即逝的雪花。
塔樓的鐘聲在黃昏裡迴響著,詩人抬起頭,仰望漫天的雪花,覺得時間好像停止了,逆流了。
等到太陽下了山,處理好一切雜務的遊俠回來,發現那笨蛋又喝醉了,正在一群聽眾們的圍繞下胡言亂語。漠刀的心裡浮現不好的預感,湊近一聽,故事主角果然是自己!
該死的混蛋,老是把童年時他們相伴旅行時做過的蠢事都拿出來說嘴……。
「抱歉,借過。」他大步閃身走進人群包圍的中央,手腳俐落的將喝醉的詩人一把抱起扛在肩上。
御不凡只是有些微醺而已,他精神有些過度亢奮,即使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扛進帳篷仍然嘻笑著和他的聽眾們揮手道別。
遊俠沒好氣的一把把他扔在床舖上,關門、算總帳。
詩人仰躺在毛毯上,一手摀著自己的眼,迷糊的發出囈語。
「絕塵,那天那個精靈問我,你對我這麼兇,為什麼我還要喜歡你……。」
「真好奇,他是從哪看出來我喜歡你?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遊俠額間的青筋一跳,其實他自己回來之前也喝了不少酒,睡得不好又奔波大半天,此刻精神有些煩躁委頓,他亟需清靜,絕對的安靜!
漠刀走到帳篷的角落,開始翻起他的行李。
御不凡翻了個身,側躺著,睜著那雙朦朧的醉眼看著遊俠的身影。
「絕塵,雖然你對我很兇很冷漠,但是其實你是個很溫柔的人哪……。」
吟遊詩人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眼前的這個半精靈,只是在生存。是的,生存,而非生活。
一邊活著一邊尋找他的仇人,他孤獨,而且理智,尋仇只是任務中的一項,他過著這樣冷淡的日子,不讓任何情緒影響他,包括仇恨。
這樣而已。
他再也找不回當初那個和自己一樣懷抱夢想、熱切的期望明日朝陽升起的溫柔半精靈。
如果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當初他說什麼都不會和他分開旅行。
「記得嗎?」詩人瞇上了微紅的雙眼,輕喃,「那時候,你教我吹竹葉笛子,我總是吹不好,跟鬼在哭一樣……你還會安慰我說那樣也不錯聽……。」
--不記得!
遊俠終於成功的在行李堆裡翻出了那只盛著橘紅色液體的瓶子,捏在手裡左右翻看。
他在猶豫,那該死的啟動方式……。
「你還會像保姆一樣照顧我,早上起床會幫踢被的我蓋好被子。到現在也是。」詩人笑了笑,繼續道:「其實如果我們分房睡,你半夜大概也會過來幫我掖被角吧?」
--最好是!
遊俠的頭更痛了,瓶子裡橘紅色的液體冒著淡淡的詭異氣泡,他的心裡天使和惡魔在拉扯。
「一直說著要宰了我,卻還是下不了手,反而是全世界最關心我的人……。」
--你做夢!
「你就是這樣可愛的人,嗯,為什麼要隱藏自己呢?」
--可愛個鬼!
詩人再度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棉被裡蹭了蹭,模糊地道:「真懷念以前那個溫柔又靦腆的你,紅著臉跟我說:『唔……我不會洗襪子。』,哇哈哈哈……。」
啪嚓!!
不知是什麼斷掉的聲音,大概是天使的頭被惡魔砍斷了吧。
遊俠打開了藥水瓶子,用力的仰頭灌了一口。
御不凡不知死活的繼續在床上打滾:「真可愛啊,在認識我之前你都沒洗過襪子,難怪你每次進城都要去買一打,你不知道世界上還有涼鞋這種東西嗎哈哈哈……。」
遊俠一把揪住詩人的衣襟將他抓起,一手托著後腦一手端起他下巴。
喝醉的遊俠深深地皺著眉頭,他的喉嚨很乾澀,胸口隨著深呼吸在重重起伏,眼前那雙唇瓣似乎很欠缺潤澤,此刻仍然在不停的張闔,溼潤的雙眼裡充滿了微醺的迷濛。
「絕塵,其實我雖然很懷念,但是……。」
--不要再說了!
放大的臉、熟悉的氣息湊近。
詩人倏然睜大了眼,整個混沌的腦袋霎時全部清醒過來。
遊俠的唇,溫熱的,柔軟的,帶著一股甜甜的、淡淡的橘子味,就這麼直直的覆了上來,將他滔滔不絕的未竟話語全部堵回了喉嚨裡去……。
一吻封緘。
◇◆ ◇◆ ◇◆ ◇◆
晚安吻之後,『不聞』的藥效很快就發作了,不但詩人的聲音消失了--其實就算不喝藥劑也是一樣,可憐的御不凡被強吻後整個傻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帶著對精神委靡的遊俠有安眠的效果,漠刀一抹嘴唇,十分滿意的翻開被子躺下,不一會就睡著了。
而吟遊詩人摀著他的唇,一臉被雷劈中般的驚愕。
半晌,紅暈漸漸從耳根,染到臉龐,最後爬滿了整張臉。
一報還一報,這夜,被嚇醒的詩人呆呆的回味著充滿橘子味的初吻,頹然倒在被窩裡,一夜未再闔眼。
改編自歌詞:摩托車日記/Mayday
誰願意和我,一起寫一個傳說?
你還夢不夢、瘋不瘋?還有沒有當初浪漫溫柔?
誰願意和我,一起寫一個傳說?
就算誰能,消滅了我,卻奪不走我們作夢的自由。
(有沒有人想寫漠御的現代,這首歌很合喔~~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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